加尔文沉默地继续瞪视着维吉利,后者脸部通红,鼻尖上沁出了小小的汗珠,显得有那么一些狼狈。
“……事实上我刚‘醒来’。”维吉利忧愁地皱着眉头,然后补充一句,“这个‘刚才’指的是十秒前——就连敲门的那个人都不是我。”
“……”
“我很抱歉,呃,但是我的情况有一些特殊……你知道的,那个,多重人格。”维吉利努力想要对着加尔文露出微笑,但是却并没有成功,“是希斯图。”
他抬起头对上了加尔文错愕的脸然后说道:“刚才敲门的希斯图,其实来到这里的人也是希斯图。不过当他听到你朝着门口走来的声音后,便因为太过于害羞而下意识地躲起来了,抱歉我忘了说他们罗马尼亚人都还挺害羞的……”维吉利愈发地有些语无伦次。
“你……不,那个叫希斯图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在一分钟之前加尔文其实已经在心底暗暗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听维吉利的任何解释:他已经发现了自己对这个蠢兔子般的大少爷放下了过多的宽容。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解释确实让他无法硬起心肠把维吉利再揍上一顿——维吉利的档案就在他的电脑里,那个珍贵的商品,那个因为父母的精神虐待而最终变成多重人格障碍的病人。
加尔文并没有发现在他开口的瞬间,他的态度已经变得有那么一些柔和了。
维吉利咬住了自己舌头的两侧,通过剧痛好让自己不至于露出太过于明显的笑容来。
“他只是觉得很抱歉,他一直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给造成了困扰。”
“在这点上他倒是没有想错。”
加尔文冷冷地说。
“……他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想要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说到这里的时候,维吉利的话语顿住了,他不安地低下了头,加尔文顺着他的目光朝着地上望去:在维吉利的脚边放着两个硕大的牛皮纸袋,那淡褐色敞开的袋口里可以看到颜色鲜艳的蔬果和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调味瓶,而在这些东西的下面还压着一些东西,大概也是食材之类的。
“……比如说……为你准备一餐晚饭,呃,还有,打扫一下卫生什么的。”
维吉利非常勉强地才把这句话说完,因为不好意思而变得更加脸红。
而他得到的回应也十分简单——
“你可以滚了。”
加尔文粗暴地说道,并且企图将门直接关上。
不过在那之前,维吉利迅速地将自己的脚掌挤进了门缝。廉价的门板重重地压在了维吉利那只造假昂贵的意大利手工定制皮鞋上,而他也十分配合地发出了一声凄凉的惨叫(哪怕事实上并没有多痛)。
“嗷嗷嗷……不……我可以解释!”
维吉利的脸完全挤在了一起,他含着眼泪哽咽地开口道:“希斯图真的没有恶意,只不过他的思维方式真的十分的……十分的‘保姆’!他只是想要为你做一些什么……”
“我并不需要。”加尔文板着脸说。
他非常痛恨地看着维吉利又一次露出那种湿漉漉的眼神。
“请不要拒绝他,”维吉利哀求道,“希斯图的情感非常细腻,如果你这样拒绝他的话,他会受伤的。”
这位公子哥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
我并不关心你会不会受伤。
加尔文本应该这样冷酷无情地拒绝维吉利的,但显而易见在这个时刻他犯了一个错误。他的脑海里飞快地掠过了维吉利的过去,而这让他的心脏极为短暂地乱了一拍心跳。他在说话的时候卡了一下壳,偏偏就是这个语音上的停顿给了维吉利错误的想法——他以为加尔文同意了他的要求,那双漂亮的,一汪清泉般的双眸骤然亮起了惊喜的光芒。
“你真是太好了!真的!我想希斯图会高兴的,天啊,他简直快要高兴……疯……了……”
维吉利眼神忽然变得有一些朦胧。
加尔文震惊地站在那里,看着他脸上的肌肉逐渐变化。几秒种后,维吉利重新望向了加尔文——但是加尔文可以清楚地说出来,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已经不是那个傻乎乎的大少爷了。
那是一个非常腼腆的,笨拙的男人。
加尔文看着维吉利……或者说,希斯图现在的脸想。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气质竟然可以通过一张脸这样鲜明地表现出来。
明明还是一模一样的无关,可是希斯图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都是那样的淳朴和善良,带着那种加尔文最不知道如何应对的害羞的讨好。
“嗬——”
希斯图幸福地冲着加尔文笑了又笑,眼睛谜成了弯弯的两道。
加尔文想起来,对方似乎是一个哑巴。
眼看着他已经弯下腰将装满食物的纸袋抱在怀里,加尔文脸色变幻了好几下,最终他咬牙切齿地让开了身,为这个在维吉利身体里的罗马尼亚男保姆开了门。
“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晚饭也好,打扫也好,我并不需要那些。”
在希斯图冒着轻快的步伐喜滋滋迈入自己那肮脏的厨房时,加尔文倒是还企图在最后挣扎一下。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希斯图却也只是回过头,冲着他又一次地露出了那种抿着嘴唇的腼腆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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