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一切都还给你的。”
他小声地嘟囔着,用一种怪异的姿势将脸贴在车窗上。
他的那只红色眼球在眼眶里颤动着,隔着暗色的玻璃窥视着黑暗的小巷。
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精准的说,大概一百五十米左右的位置),一个将自己身体包裹在黑色外套中的女人和一个穿着不起眼夹克衫,并且用兜帽遮住脸的男人正在悄无声息地沿着墙边朝着维吉利的方向走来。
他们两人都低着头,用衣物掩盖着自己的脸,行动十分小心,宛若两只在黎明十分闲逛在街头觅食的食尸鬼。
哦,当然,他们不是食尸鬼,他们是降临派的三等高级牧师扎拉·巴里克先生和最新的正式教徒玛德琳女士。
维吉利歪着头凝视着他们的身影,压低声音吹了一声口哨。
“欢迎光临。”
他说,慢吞吞地伸手拉开了车上的储物箱。那里头堆放着玲琅满目的解剖用具和药剂。维吉利选了一卷细细的钢丝还有一把老式剃刀。
然后他摇摇晃晃地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他的赤脚踩在了小巷肮脏的污水之中,一只老鼠被水花溅起的动静吓了一跳,睁着亮晶晶的小眼睛慌慌张张地从垃圾的缝隙中跑了出来。
“是谁?”
维吉利的脚步声让扎拉·巴里克警觉地停了下来。从理论上来说这条巷子不应该有除了他们之外的来客,牧师先生尖声尖气地冲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来人,但是奇怪的是他的视线却非常的模糊,在小巷两边肮脏墙壁的后面,有其他建筑物廉价的霓虹灯投射下来的一小点儿光影,可是奇怪的是牧师却觉得自己好像掉到了鬼屋里一样,那些光落在了影子里,而影子吃掉了光。
他什么都看不见。
却可以清楚地听到“啪啦”“啪啦”……黏糊糊的,踩在泥浆里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是扎拉·巴里克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人,他缓慢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他的那把枪,而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忽然不见了。
……
维吉利停下了脚步。
一块已经碎掉的玻璃镜子靠在巷子两边的垃圾堆中,那上面贴着已经变黄褪色的下流招贴画。
在边缘的地方镜子的水银已经脱落,留下了一块又一块褐色的圆形污迹,好像是一个得了皮肤肿瘤的人的皮肤。维吉利的视线从那块镜子上掠过——在镜子模糊的倒影中和扎拉·巴里克和玛德琳正在发着抖。
维吉利偏过头,重新凝视着自己眼前的黑暗。
他眼前什么都没有。
“吱吱——”
那只慌慌张张的老鼠已经跑到了巷子的中央,它感觉到了不安。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暗处有一只猫或者是浣熊正在盯着它似的,它的胃部正在因为饥饿而抽痛着,但是背后炸开的毛发让它本能地想要逃跑。
从黑暗处逃跑,逃跑,跑到排水管道铁栏杆的下方去。在那儿它有一个安稳的小窝。
它的爪子“啪哒”“啪哒”踩着污水发出了细小的声音。
几秒钟后——或许只有一秒钟——它那小小的身体在小巷的中央骤然爆炸出一朵鲜红色的花。
红色的是它炸裂的皮囊,花蕊是它纤细精巧的内脏。
鲜血落下来汇入污水,重新变成了黑色。
随后它的尸体,或者说那一小捧碎肉也掉了下来,它们在还没有接触到污水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黑色,像是泥浆一般粘稠。
“啪。”
那只老鼠最终完全地汇入了污水之中。
黑色的“泥浆”与真正的泥浆汇集到了一起。
“哦,狗屎。”
维吉利看着这一切,发出了诅咒。
这是……“门”。
当“门”打开的时候就是红鹿出现的时候。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门”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维吉利已经可以感受到他身体里的那个男人正在黑暗中逐渐睁开眼睛——不能亲自将那些侮辱过加尔文,让加尔文感到不快的家伙切成碎块让维吉利感到十分的不快。
不过时间已经来不及让维吉利继续咒骂。
像是有一只手重重对将他压入黑水之中。
缺氧和窒息感同时涌入维吉利的灵魂,他微弱地挣扎了一小会儿,然后对上了一对冷酷而冰凉的眼睛。
【睡个好觉,垃圾。】
那个男人有着英俊阴沉的脸,他冲着维吉利张开嘴,露出了比正常人要发达许多的犬齿,白森森的犬齿。
维吉利颤抖了起来,他看到了男人的喉咙,一个忧郁的罗马尼亚男人的脸在他的咽喉里若隐若现。
(可怜的希斯图)——维吉利想道,然后他沉入了那粘稠黑暗的思绪之海的底部。
……
……
……
“……山羊妈妈要去吃草,它告诉了它的七个孩子……我不在的时候可不要开门……大灰狼会把你们统统都吃掉……不要开门,可千万不要开门……”
扎拉·巴里克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那,那是什么声音?”
玛德琳在他身后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扎拉·巴里克一点也不想理会她。
闭嘴——他在自己的脑海中狂怒地吼道,他的手指已经抠在了扳机上,有那么一秒钟光是听到玛德琳那软弱没用的声音他都想要给那个婊子脸上来上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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