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回来的教众们都说那是一个青发玄衣的青年,面色苍白,浑身妖气很重,应是修炼成人形的妖修。而且,他们回来的时候只带来一句话,说有故人相见……”
赫舒将他从那些被放回来的人口中知道的事情,原封不动地告诉沈昭,觑他神色不明,问道,“宗主,这人是您的旧友么?”
沈昭面无表情,“不是。”
“那是?”
沈昭不回,只是面色沉沉,在这晴朗天气下亦让人不寒而栗。他在赫舒描述的时候便立刻知道是谁来传话了。戚怀香身边那个妖修他也常见,哪里会认不出来,他想着,戚怀香可不是想见自己,而是,要见师尊。
赫舒看他面色不好,思忖了片刻,试探着问,“那,要回复么?”
“不用。”
沈昭冷冷回道,忽然问,“那些被放回来的人呢?”
“都还在教中,正在让大夫看着身上的伤呢。”赫舒不明他为何蓦然问起这个,恭顺回道。
青年长袖一拂,眸中血色划过,漠然道,“杀了吧。”
“……”
“那么容易就被人捉了回去,我魔宗还养不起这样的废物。”
沈昭淡淡地撂下一句话,漠然离去。
赫舒跪在地上许久,才站起来,他默默看着青年的背影,叹息了一声。他感觉宗主这一世回来之后比以前更猜不透了,以往宗内虽也是重刑厉法,但要夺谁性命都是仔细考虑过的,只有犯下了极重罪责的教众才会被处死。
而自从宗主这一世回来之后,犯了点小错就被处以死刑的教众不在少数,人人都提心吊胆。那些被抓回去传话的教众也只能说是运气不好,正好又跟那人扯上了关系,被宗主的怒气牵连,也是枉做了替死鬼。
赫舒摇了摇头,却依旧按照沈昭的吩咐去解决了那些人。
他从不认为宗主做的是错的,就算宗主所说和他心中信念相违背,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崩塌之前的信念,但是,他只是觉得宗主对那人太过执着。
他唯一一点觉得宗主做错的,就是喜欢上了那一个人。
……
沈昭到了议事厅之后,听到长老们讨论的无非就是赫舒所说的事,以及,也都在明里暗里地劝他专心正事。他虽是往心里去了,但懒得听那些劝谏,只是说了声知道了,便让他们散了,自己在魔宫里散心。
赫舒再来报的时候,已是日暮,天边一圈圈盘旋着的乌鸦都朝着一个方向飞去,叫声苍凉渗人。
“都办妥了?”
沈昭看着那些往那个方向飞去的乌鸦,心中了然。
“是。”赫舒恭谨回道。
沈昭微微颔首,不再回,两人沉默着。
赫舒等了好久,终于把心中藏了很久的话问出来,又确定了一遍,“宗主难道真的不让这事叫闻仙长知道吗?”
那个来传话的似乎是闻清徵的朋友,宗主这样直接拦下来了,也不和闻清徵说,似乎不是很好。虽然赫舒一点都不喜欢闻清徵,但不得不说,要是闻清徵以后知道了这件事情对宗主发难的话,他担心宗主会因为这件事伤心。
但沈昭却冷冷瞥他一眼,“不该你关心的事,就不必关心。”
赫舒噤声,低着头,不再说了。
沈昭的视线依旧落在那盘旋着的寒鸦身上,好像,已经闻到了空气中随风飘来的血腥气。
他虽有些犹豫,但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以前无数次在紫华殿外徘徊,却不得进去的记忆又变得清晰起来----重重掩映下的罗帐里交缠的两个人影、压抑着痛苦的喘息声,和师尊汗湿的发,面色潮红而无力的样子,都重现在他身前。
而师尊那时却是倚靠在戚怀香的怀里,戚怀香对他挑衅的目光他到现在都记得……
掩在袖中的手忍不住紧紧攥起,沈昭长眸微眯,划过一丝狠色。
他碍着师尊和戚怀香的情分上,已经对他诸多留情了,可这人却还要来向他抢师尊,实在是不可容忍。
他纵然不会对他做出什么,但是,也绝对不会让师尊再去见他。
绝对不会。
……
灯火昏黄的房间里,烛影下正照着两个人影,青延看着面庞愈发消瘦的青年,声音淡淡地,禀报着这些时日他所做过的事情。
他按照戚怀香所说的去捉了不少魔修,沈昭也决计不可能不知道这事情。但那边却没有回应,恍若石沉大海。
青延虽不通情窍,看到戚怀香有些落寞的神色心中也沉闷起来,他手里端着刚凉好的药,送到他身前,轻声道,“主子,先喝了药吧。”
戚怀香低眸,看了一眼那漆黑汤药,拿起来一饮而尽,眉头因那难以忍受的苦涩攒了起来,没说什么。
“闻仙长应该不会来了。”青延看着他喝完药,心中不平,忍不住道,“昔日主子待他那么好,如今,他却连看都不来看您一眼,实在让人心寒。”
戚怀香看他素来漠然的脸色浮起怒气,苦笑了声,“不怪他。他也是身不由己。”
“……”
“我说过的,他能不能来不取决于他,而取决于另一个人。”戚怀香伸出手,覆在青延的头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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