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褚易似乎能看出他所想一般,瞥他一眼,淡淡道,“就算是华佗在世,也不能医治的,天道难违,枉你修行那么久,却连这都不懂吗?”
“……天道难违。”
闻清徵喃喃念着,褚易的话像是刀子一般,刺破了心,将一直掩藏在深处不愿面对的事实血淋淋地剖出来。
褚易嘴角翘了翘,说的话却是雪上加霜,在伤口里细细地撒了把盐,“是,这不就是你们道修一直尊崇的顺应天命么,认命了么?”
一片死寂,褚易淡淡看着他,差不多已经能猜到答案了。
但……
“我要是,不想认命呢?”闻清徵却是抬头,陡然问。
褚易看着他,停顿了一会儿,笑了,“你可是确定了,要逆天而行么?”
背弃一直以来的信仰,和之前的一切彻底决裂,他知道闻清徵虽然修了鬼道,却是不得已的。他心里还当自己是道修,要时时谨记天人合一,顺应天命。
“是。”
闻清徵面色死寂,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确定,“如果,能救他的话。”
“那么,就按我说的做。”
褚易淡淡瞥他一眼,“不过,能不能救你那徒弟我也说不准,我仅仅是略通一二,你指望不上我的。而要单凭你一人,其中的艰辛险阻,你自己应该知道。若是成了,便是成功立名之日,你要做什么都易如反掌,若是败了,便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他说着,补了一句,“而且,你这半生来的声名是彻底没了。”
对于闻清徵而言,生死或许可以置之度外,褚易也见过他许多次抱着必死之心去做一件事情,但是,褚易却知道他把名誉看得比生死还要重,可以说是近乎迂腐地守着清名,半生来苦苦维系的名声一朝失去,可比死还要难受。
逆天而行,从未有人成过,无一不是在死后被打为为祸一方的魔头。即使,褚易知道那里面也不乏有许多他讨厌的正直清修之士,根本算不上是十恶不赦,却依旧要被钉在耻辱柱上,受人唾骂。
成者王,败者寇,便是永恒的真理。
……
赫舒听到了太多的事情,只觉那鬼修偶尔看向他的视线冰冷,似有杀人灭口之意,他浑身紧绷着,在闻清徵他们临走之时,一动不动。
闻清徵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他,“走吧。”
赫舒如梦方醒,下意识去看那鬼修,却看到褚易瞥他一眼,兀自走到一边。
他唤了妖鹰来当坐骑,褚易站在遥遥的一侧,和他们离得很远,三人相对无话。直到到了魔宫,一众旧部看到沈昭昏迷的样子,都面色惊疑,纷纷来问。
赫舒只是跟他们说宗主受伤太重,要休养段时日,道宗主将魔宗的事务暂且交给了他,堵住了众人的口。
他不能把实情相告,毕竟,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下一个敖章。
扶着沈昭进去的时候,闻清徵没让赫舒碰,只是道自己来就好。
他背着沈昭,默默地走进内殿,一如当时在断情宗一样,身上的青年很沉,触手皆是黏腻的血渍,让人心中酸楚。
闻清徵把他放在榻上,拿着清水和棉布静静地为沈昭擦拭着身体,偶尔抚过他身上皮肤不平整的脉络,只是顿了顿。沈昭生得高大,而且浑身肌肉不掺一丝水分,闻清徵将他翻过来,又换上干净衣裳的时候,后背已经汗涔涔地了。
褚易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他做着这些,看到他倚在榻前,额角凝着汗珠的时候,陡然开口,“你去找副冰棺来。”
青年的脸色慢慢变得没有血色,“你不是说,他还可以……”
话没说完,被褚易不耐烦地打断,“你以为凭你现在的修为能做的了什么”
闻清徵被他训了,只是抿着唇,起身,出门对赫舒说了一声,赫舒会意,便去悄悄准备了。
关上门,闻清徵轻声道,“谢谢。”
褚易的脸色却因为他那句谢变得更冷,一言不发。
若是闻清徵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谢他的话,他还会有点兴趣接受,但他这句谢听到他耳朵里却格外别扭,恨不得捏着他的下巴让他不要说了。
可他不及闻清徵高,又不想踮起脚,显得小家子作态。
微抬手腕,指尖银丝长长地舒展,如藤蔓一般,抵在闻清徵淡色的唇前,“住嘴。”
他漠然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赫舒很快便把冰棺弄来了,他悄无声息地去库房找了一副冰棺,因为不能让其他教众知道,只是把冰棺放在了储物袋里。赫舒征求了闻清徵的同意,把那能容纳的一人的冰棺放在宽大的榻上,占了边角的位置。
将重重帷幕都放下的时候,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赫舒帮着闻清徵把沈昭放进冰棺之后,跟他说着褚易在外面交代他的事情,道虽然沈昭现在被封住了穴道和神识,无法听到外界的声音,也没有感知,相当于时刻都处于沉睡之中,但还要定期用些辟谷丹,要闻清徵要清水喂他服下。
以及,褚易还交代了该如何让沈昭在冰封之时,尽量地不损害躯体。他知道得很杂,也很多,有时都让人诧异他是不是活了几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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