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会有任何犹豫,赫舒所说过的担忧他早都想过无数次,但不畏因此带来的后果。他已为这次开启饿鬼道的入口割舍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星半点。
从那里会出来实力更高深的修士能让沈昭感到恐惧么?
并不能。
他只会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师尊,害怕那人再在那里等下去,就真的阴阳相隔,转世亦不能相见了。
他不再听赫舒的劝言,只是在他临走时,淡淡抛下一句,“若是你真的觉得那么不值,不如好好替本座再关照一下那些人。”
“……是。”
赫舒眼前划过一丝暗色,叩首,“属下明白。”
那些人,他自然是会好好关照的。
在魔宗的暗牢里,如今关押的却不是犯了事的魔修,而是,一群昔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道修们。
魔修们如若犯了事,早就被杀了,不会在这里占上暗牢的位置,而暗牢,便是为了继续折磨那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
赫舒一脸冷漠地走过暗牢长长的走廊,看到里面蓬头垢面的那些道修们或痴傻地坐在地上,或是对他破口大骂要给他们一个痛快,快点杀了他们,他本就不是心软的人,如今更不会生出任何恻隐之心。
走到一间暗牢里,外面都是玄铁所铸成的牢笼,坚不可摧,里面是两个烂衣布服,辨不清面目的人,一人左臂全无,一只袖管空荡荡地晃着,一看到他走过来便沙哑着嗓子,抓着铁牢的栏杆求他们快点杀了他。
赫舒冷笑一声,让身边的狱卒多多关照这父子俩。
昔日他们在断情宗欺辱宗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摇尾乞怜的模样。
第五十四章 血月降世
二十年前的决战被道修们称为灭道之灾,无人不痛心疾首,而在魔修们看来却是扬眉吐气。
他们自从前任宗主陨落之后,便被道修们赶尽杀绝,赶入荒无人烟、偏僻苍凉的黑沙漠,这些年来连面都不敢露,生怕惹来杀身之祸。而自从宗主转世归来之后,他们魔修才真正开始在这片大陆上有了地位,且不说宗主回来三年之内便让魔宗重新有了起色,摧垮了落月宗,便是他在十余年的时间内便突破金丹期,晋升为这片大陆第一个元婴期修士便已足够让人侧目。
谁也不知道为何宗主自断情宗回来之后会是一身血痕,却谁都不让碰,十年内更是没有人见他纵声享乐过,除了处理教中的事务,沈昭便永远都在修炼闭关,好像没有休息的时刻。
教中人何曾见过他这样,每每问了赫舒,赫舒也只是苦笑。
也许,只有他才能猜到这一切或许和闻清徵有关。
沈昭从未放弃过从饿鬼道中把闻清徵救回来的念想,同样,也从未有一日忘过复仇。
那些冠冕堂皇的道修让他在最后一刻都没法再见师尊一面,在师尊被拉入饿鬼道的时候,他却在竭尽全力招架着那些人的围攻……
全都该杀!
沈昭一日不曾忘记过复仇,在筑成元婴的次日,便带着无数魔修教众侵入中原,如入无人之境。
在从未出过元婴期修士的玄清小世界里,无人知道一个元婴期魔修能带来什么祸患,但在这之后,所有人便都知晓。
灼热的火海绵延万万里,将整个中原的天际都映得通红,恰如地上干涸的血迹的颜色。昔日那些在道宗切磋之时帮着谢琛说话、构陷沈昭为魔修奸细的人无一逃脱,三宗七派千百年来遗留下来的修炼心法都被付之一炬,数不清的修为稍弱的道修弟子们都在那一场大火中被焚成灰烬。
而那些在闻清徵被拉下饿鬼道之时袖手旁观的道修高层们,则都被捉回了魔宗。
沈昭不会让这些人这么轻易地死去,而是,要这些人看着他们的宗门因为他们的过错而被毁灭,看着他们手下的弟子们都绝望地死去,把他们曾经拥有的全部摧毁。
就像,那些人曾经这样对他一样。
贺知尘、贺云游、魏祯、谢琛……
这些名字他十年来都牢牢刻在心里,永不能忘。死亡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沈昭只会把他们关在暗无天日的囚牢里,让他们也体会一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沈昭虽不说,底下人自然知道他心思,为了讨好他百般折磨那些被关押起来的道修,却在那些人快要被折磨死的时候,又不惜用千年灵药来为他们续命。修士本就寿命长,这本是所有修士们都得意的一件事情,如今,却是成了那些道修们最憎恨的事实。
赫舒冷眼看着狱卒们把那两父子拉下去,他继续慢慢走下去,周围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但他没有一丝感觉。他抬手,让狱卒把搬给他的座椅都给撤下,静静欣赏这人间炼狱。
……
三日后,赫舒陪着沈昭站在饿鬼道的入口处。
那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谷,周围没有蓊郁苍茫的树木,有的只是漆黑的暗礁和腐朽的树枝。夜幕如浓墨泼溅,漆黑一片,周围一点闪耀的星子都不曾有,只有一轮圆盘般的血月孤寂地挂在天幕上,朝周围散着诡异的赤光。那月光如幽冥一般,看起来格外阴森。
沈昭站在最高的山崖上,俯瞰着荒谷中央那一道凸起的长长山脉,那山脉像是人的脊梁,数寸骨结凸起,一起汇成了一道狰狞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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