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渠!
陈瑞脸色变了三变,跟着冲到湖边,死死地盯着湖面上一圈一圈散开的水波,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整个人仿佛被泼了一桶冰水,从头寒到脚,沁入骨子里,冷的渗人。
赵清渠水性如何,他比谁都清楚,就那样普普通通的水平竟然跳下水去救人,这哪是救人,这简直是胡来。
赵清渠这根本不像是赵清渠会干出的事!
陈瑞恍然惊觉,那个赵璋在赵清渠心底的分量远比他想象的要重得多,这个认知让他浑身颤抖,心底憋闷的简直要呕出一口血!
距离他爬上岸到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赵璋若是没出来,那么必定淹死在了车里,现在跳下去,能顶个什么用?
他从未见过赵清渠如此冲动的模样。平时赵清渠对他虽然谈不上热络,但却总是照顾有加,如今他浑身湿透多处受伤,这样的狼狈,对方竟然连问一句的想法都没有,张口就
是那个单蠢天真的侄子!
陈瑞冷眼看着逐渐平静的水面和岸上的混乱,呼吸急促,心底竟然升腾出一股扭曲的快意。
生死由命,赵璋将车子开进湖里,若是活不成,只能算是命不好,说难听点,就是自食其果。
把车开进湖里还能活着获救的人,能有几个?
赵清渠不会连这个都看不透。
陈瑞脸色发白,风吹过他湿透的衣服,让他浑身一阵一阵发冷,要是以往,赵清渠早就叫人拿毛毯披上来,而如今
陈瑞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如今赵清渠恐怕连他现在是个什么状态都没有注意!
他既难过又难受的望着湖面,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
湖面猛地泛起波纹,赵清渠的头哗啦一声从水里冒出来,陈瑞刚想上前,却见对方深吸一口气,又一头扎进水里。
陈瑞手一抖,缓缓地抬起,捂住胸口。
这么反复几次,最后赵清渠的属下冲下水七手八脚的把他拉上了岸,见自家老大明显体力不支却还想跳进湖里的举动,几个人只得死死地按住,口中不断劝解,以防他冲动行
事。
阿渠。陈瑞走上前,蹲下去,轻轻地开口:还没找到?
陈瑞心疼的接过一旁递来的披风盖在赵清渠身上,露出难过的神色。
阿渠,节哀顺
闭嘴。
我知道你难受
你给我闭嘴。
赵清渠倏然抬起头,眼睛充满血丝,那模样让陈瑞心底一震,不禁后退一步,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你跟着他们回去。
赵清渠停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似乎恢复了往日的镇静。
立刻联系吊车和潜水员,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进行打捞。另外组织队伍对湖周围进行地毯式搜索,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他闭了闭眼,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清渠在湖边站了一整夜。
他仿佛一尊雕像,一动不动的站在湖边,望着不断进行的打捞作业,始终面无表情。
只有手下前来汇报,他才会微微偏头,将目光落在来人身上,当听见没有任何进展的消息,他又把头转回去,目光仿佛落在远处的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人敢笑,甚至没有人敢大声说话,就连走路都是静悄悄的。
当陈瑞的助理前来告诉赵清渠陈瑞因为落水受惊而发起高烧几乎昏迷,希望他去看看时,赵清渠只是微微挑起眉,看了他一眼。
我是医生?
助理见他如此反应,大气也不敢出,灰溜溜的走了。
陈瑞躺在床上听助理如此汇报,闭上眼,冷笑一声,那笑声愣是让助理背脊发凉,蹑手蹑脚的迅速退了出去。
打捞进行了一整晚。
车子沉下去的位置十分不好,深深陷入湖底的淤泥里,淤泥粘性极大且松软,将整个车体牢牢吸住,就像一个巨大的吸盘,一点一点吞噬着车身。
天将破晓之时,车子终于在一片欢呼声中打捞出来,被吊车放在岸边。
车门撬开,腥臭的污泥夹杂着腐烂的鱼尸一股脑儿涌出来,赵清渠顾不得满地的污秽,擦得光亮的高筒靴一脚踏在烂泥里,倾身就往车内探去。
扫视一眼,没有看到人影,他又迫不及待的伸手将烂泥往外掏出些许,整个人几乎钻进车里,连脸上都染上了泥渍,却仿佛毫无所觉。
没有人,车里面没有人。
赵清渠心底大石轰然落下,下一秒,却又高高吊起。
赵璋他到底是逃走了?还是被水流冲走?
思及此,他迅速下令,将搜索范围继续扩大,又叫人寻来几艘木船,行驶在湖上仔细搜索。
理智上,他明白此次自家侄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但是感情上,他却没有办法接受。
听到赵璋出事的一瞬间,他那时的心情波动,让他自己都为之惊讶。
他以为自家侄子在他心底虽有一席之地,但却不至于如此重要。
但现在他明白,他错了。
他一直都自家侄子的心结和对于他以及李家的想法,但他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的放在心上,说白了,赵璋的想法对于他并不是那样的重要,所以并无法成为影响他决断的因素
。
他打算让侄子按照他安排的一步一步走向下去,这样一来,大家自然都会有满意的结局。
就连这一次让他来y市,也是他的计划之一,他自负能保赵璋周全,可现实却和理想相差甚远。
他忽然有些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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