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月平日在风停阁理事,阁外有一棵千年杏树,枝深叶茂,足有五层阁高。泳星踩着树干,悄悄地挪到窗边,漏出一双圆眼偷看。
一抬眼就瞧见桃雨,“二殿下,东极山有礼来。”
“嗯认真,头也没抬。
桃雨拿着木盒,眉眼弯弯含着笑。不过,用泳星的话说,笑得有些傻气。
“五公子昨日派人送来的,您看看。”
“先放着。对了,他可多送一份给你了?”涵月看着各地山神送来的锦书,微微扬了扬眉,却没有抬眼。他的左手边还摞着一小座山的文书,还没有开卷。
“为何?桃雨无功无劳,受不得公子的礼。”桃雨清了清嗓子,装糊涂道。
涵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扬了扬手。桃雨会意,把小木盒摆放在离涵月最近的地方,抿着笑退了出去。
他心里美滋滋的想,这可是两位殿下要和好的讯号?
涵月读着锦书,耳边传来关门声,渐行渐远轻快的脚步声。
直到听不见声,他斜眼看过木盒,那眼睛便黏在木盒上,没再看过锦书。
泳星也是伸长了脖子,好奇的不得了。这凶神还会给人送礼
好奇心最终战胜了理智,涵月起身放下了书文,拿过小木盒把玩。
是个红木雕花的木盒,涵月转动盒子细瞧,盒底印有一个印记,像流云又像火焰。
涵月盯着那片印记,微愣了一会儿,那是灼云独有的印记。
灼云你我界限划分非常严格,但凡是他认为属于他的东西,都会烙印上这么一个印记。
标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是他的东西,旁人半分也不许碰,霸道得很。
泳星巴巴的盯着盒子,等涵月打开盒子,才晃了一眼,盒子又立马被重重合上。
”啪”
只见涵月猛地把盒子甩在桌上,一张俊脸阴沉的可怕。
瑟缩着脖子,泳星拍了拍胸口,吓了一跳。到底送什么东西来,头一次见二哥这种神情?
见涵月情绪如此不佳,泳星赶紧跳下杏树逃了。虽然面子上过不去,他内心是想早日和二哥和好的,今天这个时机可不对。
涵月握紧了拳,目光沉沉,在屋里不停的来回走动。他几次调整气息,及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结果似乎以失败而告终,目光一凛,涵月一个箭步冲回案桌,重新拿起木盒。
再次开启木盒,盒中躺着一个小玉瓶,与他拖晴眉转给灼云的一样。
本来阴沉的脸,看见玉瓶变得怒气冲冲。木盒在涵月手中,微微发颤,发出细碎的响声。
涵月突的扬起手,玉瓶的命运几乎已经可以预见,粉身碎骨。一双墨瞳含着怒意,伸起的手停在半空,终究没有落下。
慢慢放下了手臂,涵月眉目中多了一抹无奈。他背过脸,把玉瓶丢进了顺手的暗格。
涵月站到窗边,双手撑着窗框,清亮的双眸映着碧绿的叶子。
他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说服自己不要为灼云的举动动怒,反正认识他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冥兽之毒,来于幽界,世间之中唯青族神水最为克制,效用最好。若要解毒,或有还有其他法子,不过都是些暂且压制的方法,除不了根。
“啪”手下的力道没控住好,涵月还是没忍住怒气,捏碎了窗框。
好,好,好!
好你个灼云!你到底是在和谁作对?!
你傲骨铮铮,不要我的东西是吧,那你就去痛吧!
冥毒发作起来,犹如烈火焚身,你那么喜欢痛,就让它痛个够好了。且不能用神力抵御,既然你要硬抗冥毒,我看你能抗过久!
涵月啊涵月,你是闲的没事做吗?你是没记性吗,这么多年,他还是半分没变,我行我素。你真的是心盲,才会以为他有不同!
在那之后,仿佛与自己赌气一般,涵月绝不允许自己再放半分心思在灼云身上。
青族族下有大小山神八千,山神各自掌管且庇佑一山生灵,接受生灵供奉。若有凶兽来袭,或者山神内有所争执,便会上报涵月定夺。其余寻常事务,只需把情况记录在册,按时月初呈上即可。
涵月掌管山神千年,对各方山神了如指掌。可如今全族的事务,还有各地大小河神六千,归附于青帝的神族或妖族百余族,所有事项都要一一过目,并不容易。
白日里光是处理好每日的事,已经辛苦万分,腾不出空想的时间。
白日本是疲惫,可一到了夜里,涵月却不能轻易入睡,特别是有月亮的夜里。
一到寂静的夜里,他就会想起灼云,一想到那家伙或许正受着冥毒折磨,睡意半分都上不来。
望着窗外,他心烦地捏紧了拳。
他在东极山半醉半醒说的那些胡话,为什么醒来还会记得,为什么不再喝的醉一点,干脆忘得一干二净!
明明那夜他们还能平心静气说上几句话,尽管借着醉意。他本以为能消弭灼云一些敌意,结果还是不能吗……
涵月恼怒地闭上眼睛,又无数次无奈地睁开。
窗外一树垂丝海棠,繁花正茂,那树上昨夜还有一千两百零五只花骨朵,今夜还有一千一百三十三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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