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抬抬下巴,笑道:“看吧,你的小表弟可没有那么弱,他有神仙保佑着呢,福气这辈子都享不完。”
将军略微松了一口气,蒲川有神仙傍身,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了身。他闭了闭眼睛,转过身去处理各处送来的军报,上游打开酒葫芦盖子喝了一口酒,往将军那边递了递。
“麦子酒,将军喝一口?”上游说。
将军瞥了一眼,没接,铺开一张地图低声吩咐下官行动。上游见他不理人,也不恼,只是在一旁的石柱下坐着,眯起眼睛听号角轰鸣,云层上落下来巨鹰的嘶叫。
“道长不是不关心朝堂事么,怎么这会儿却坐在这里?”将军把腿上的纯银护甲绑好,“若是道长只是想看热闹,那道长还是请回吧。”
上游不答,沉默了几秒钟,复又问道:“将军怎么答复那些使者的?”
将军提着长刀正要走下城楼,听了他的话顿住了脚步,答道:“刚才正在交涉,异族突然就打过来,不得已,北疆守军要以对抗异族为第一要务,所以只派给了他五千人。”
上游闻言笑了笑,掂掂手里的酒葫芦,说得有些没头没脑:“行由心成,将军,以后多听听自己的内心吧,做一切你认为正确的事。”
将军报以微笑,拱手朝着上游拜了一拜,吩咐了手下几句,便转身下城楼去了。
士兵走上前去请上游:“道长,将军要带兵上阵了,特地命令小的要保护好您。城外凶险,道长请随我来......”
上游喝了一口酒,一手推开面前的士兵,甩袖往城下走去:“谁他娘的说老子不管事?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老子保家卫国走江湖的时候,你娃还在济南玩泥巴呢!”
他来到乱军中,呼啦一声点燃了几张符纸,抛出去,爆炸声在荒原上激起巨大的气浪。
白桦覆盖的山谷中,旋木雀在树枝上跳跃。神仙负手立在树下,一条溪流从他脚边流过,枯叶堆积在水底。
乌罕那提在薄雾中现身,她从谷口走进来,手提弯刀。她身穿兽皮盔甲,脖子上戴着狼牙和兽骨,腰间扣着金玉腰带。乌罕那提长了一张异族人深刻的面容,长眉如鬓,高鼻深目。
神仙看乌罕那提的脸,恍惚了一下,眼里忽然有些缅怀:“不得不说,你和她有点像。”
“谁?”乌罕那提问。
神仙笑了笑,说:“你不应该知道她的姓名,你愧对于乌罕那提这个姓氏。”
乌罕那提猛地皱起了眉头,一股杀气在她身后弥漫。林中的雾气浓重了一些,白桦树秀气的树干层层叠叠,寂静中只听得见溪流的水声。
真安静啊,神仙想,像是上古的山林,阳光在林中游走,总有松鼠和山雀在松树上啃食松果;夜里起了雾,坐在泉水旁看毛毛的月亮,听远山传来一两声狼嚎。
乌罕那提抬起弯刀指着神仙,眼中波澜涌起:“你是谁”
神仙摊开手:“我是乌罕那提氏的祖宗,我来找你做个了断。”
“我就是乌罕那提氏......”
话还没说完,神仙背后就走出一只高大的白鹿,鹿角上垂着翡翠流苏,脖子下方挂着红玉缨络。鹿背上坐着一个人,白金色的头发灼烁生光。
图甘达莫看着乌罕那提,貂子绒围着他的脖子,翡翠色的眼睛看不出悲喜,如天外浩瀚的银河,装得下星辰装不下尘埃。
乌罕那提悚然一惊,是一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恐惧,这个图甘达莫氏的少年族长,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他骑着白鹿站在那里,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周身却有君王重临的威压。
神仙摸了摸白鹿的脖子,叹息:“你出手还是我出手?我是你祖宗,我得保佑你。”
图甘达莫握了握神仙的手,让他退到一旁去:“我来吧,这是后辈们的事情,就让后辈自己来解决。”
神仙抿唇笑笑,看了乌罕那提一眼,转身退到树林中。图甘达莫走上前一点,高鼻深目,王气盎然。树林中忽然出现许多影子,乌罕那提定睛看去,才知树林中隐藏了这么多士兵。
“你想要什么?”乌罕那提问。
图甘达莫指指乌罕那提胸前,说:“我的血脉。”
乌罕那提扯掉围在脖子上的雪豹皮,脖子以下拇指粗的筋脉纵横交错,一枚火红的玛瑙深深嵌入胸骨中,周围焦黑一片。像是什么怪物扎进了她的身体里,露出它丑陋的触手来。
神仙挑了挑眉毛,没说话。图甘达莫盯着那枚红玛瑙,眼前猩红一片,当初心脏被活活撕裂时的疼痛和愤怒从脚底升到头顶上去。
那枚红玛瑙是被自己的心脏浸红的,几乎乌罕那提氏一半的血脉都熔铸在里面。
乌罕那提冷笑一声,黄金痛骤然亮起,全身长出坚硬的鳞片,头上的独角锋利如利剑。林中忽然狂风大作,响彻着一种擂鼓声。图甘达莫拔出腰后双刀,让全身的血液奔涌起来。
他们开始战斗,王位的争夺总是伴随着这样的过程,血腥却又激情,没有哪个男人不为战斗而活。
神仙寻了一块石头坐下,看着两个人厮杀,岿然不动,神思飘渺。
正当柏海儿湖畔发生着这样惊天动地的王位争夺战的时候,帝都照样不轻松。皇帝经过连日的战斗,此时已疲惫不堪,他受了伤,在殿前坐下。掌印满身是血,跪在地上帮他拔出嵌在肉里的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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