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长了眼睛似的跟着自己。方兰生吓了一大跳,脚底狂奔,嚷嚷着别跟着我!穿街过巷,一回头,绣球居然还在。
他心里暗叫倒霉,终于跑脱了力仰头倒在地上:我也不想娶,我也不想嫁,你们饶了我吧
他还没说完,头顶忽然出现两个大汉的脸,随即两条胳膊就被人架了起来,正对面是孙家奶娘得意洋洋的脸。
方兰生心底呜呼一声,也没力气反抗,便随他们去了。
陵越捉狐妖不成,提着剑在路边闲逛,一眼瞧见欧阳少恭正与方如沁坐在河边说话。
欧阳少恭穿了件白色束腰长衣,头发梳起用玉冠固定,整个人看起来清爽许多,更像是一位沾了书卷气的翩翩公子。
方如沁的脸色似乎不大好。
陵越对方如沁与欧阳少恭一事早有耳闻。
方如沁十三岁那年欧阳少恭便离开了琴川,此后少女闺阁空等,只可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等来的却是一个心心念念着别的女子的人。
陌上少年温润如玉,蕴藉fēng_liú,怎奈你芳心暗许,他却装作不知。
亦或许,他本无意招惹,可惜你早已为其倾倒。
陵越驻足看了片刻,转身离去,他想知道欧阳少恭身上,究竟为何要背负那种执念。
你是说巽芳?百里屠苏诧异,师兄,你问这个做什么?
陵越道:少恭与我提过要寻求起死回生之法的事,我很好奇,他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做。
百里屠苏一手点着太阳穴回忆道:少恭模糊与我说过一些。他年少失去双亲,离开家乡之后伶仃漂泊,生活艰难,直到遇见了巽芳,巽芳给了他从未体会过的温暖和爱,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后来一场意外,巽芳失踪,少恭猜测她很可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起死回生之法,希望巽芳能回到他身边。
他有没有说过是什么意外?
这个我也问过,不过少恭当时神色很痛苦,兴许是很悲伤的事情,所以他没有说。百里屠苏摇了摇头,俯身去看炉子上的药,浓浓的苦味钻入鼻子里,虽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但还是轻轻地皱了皱眉。
陵越注意力被引到药上,不由问:你的煞气,现在怎么样了?
晴雪一直在为我调理,今晚是月圆之夜,百里屠苏望着他,笑了一下,师兄说我若是能熬过今晚,就不再坚持带我回天墉城,师兄一定要说话算数。
熬过去了再说。陵越一手搭上他的肩,眉目间神色温柔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
中秋,夜。
琴川灯会是一年一度的盛事,七条穿城而过的河里此时被人放了大大小小的河灯,水中倒映着精致漂亮的亭台楼阁,波光浮动间还能看见岸边水榭上人们把盏言欢的热烈景象。
烛火微醺,凉风如咏。
百里屠苏静静地走在街上,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觉得有些恍惚。
他自小长于天墉城,昆仑山山高千万仞,山顶常年积雪,虽有春夏秋冬,可一眼望去纯然是清净肃杀之气。欧阳少恭说的没错,那个地方禁锢人的**,绝情弃爱,远离俗世纷扰。修仙者,居于离天最近的地方,一颗心也要高如山巅白雪,不染浮尘。
所以尽管他在人间已经待了许久,这样热闹的情景,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不过既然风晴雪执意要拉自己出来散散心,她那么开心地期盼,他又怎么忍心拒绝。习惯了独行,现在多一个人并肩,也不错。
哦,我知道了,耳边仿佛又传来欧阳少恭拖长了的声音,你跟晴雪是相互在意,两情
我们只是朋友。
是吗?
忽然间心口一痛,百里屠苏暗道不好,上身微微蜷起,觉得阵阵痛楚在胸膛里翻滚。
风晴雪正注意着一个卖糖的在那画糖人,身边围了一群小孩子,刚要叫人来看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回头一看,那人眉心红痕若隐若现,再看看天上,月华正满到了煞气发作最厉害的时候。
苏苏,苏苏。她扶着百里屠苏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然而这人已经听不进去她的呼唤了,她将他安置好,自己也盘腿坐下来,默默念起心法。
云溪,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楞严经》有言: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陵越幼习修仙道法,然勤奋好学,涉猎广博,天墉城藏经阁内又有各家各派经文典籍,更不必说佛经有几何,因此突然想起来这句话,似乎也不那么奇怪。
他整个人靠在一个略幽暗的廊柱边屈膝而坐,目光下行看见的是脉脉的流水,再抬高一点,河对岸有一处临水的亭榭,那亭子几乎是建在了河中心,靠水的一边放了张矮榻,榻上横着把古琴,古琴后面,坐着一位穿杏黄色衣裳的青年。在这之前,亭子里有两个人,另外一个,正是他的师弟百里屠苏。这两个人说了会儿话,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当着他的面单手交握,颇有定下了一世知交的气势。
陵越看在眼里百感交集,又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欧阳少恭笼络得一手好人心,且不是教人敬佩于他、仰望于他,而是春风化雨,以友相待,使人信之、爱之。这种风格,估计自己再修炼一百年也未必能有。
后来欧阳少恭不知提到了什么,百里屠苏脸色一变,迅速离开,那人意外地没有跟去,反而拂衣落座,修长十指重新于弦上悠然滑动,点点琴音入水,惊起锦鲤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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