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教主那么大反应,难受成这样子,竟只是因为林晚霞放的一句狠话。
----被效忠的主子拿来当诱饵的感觉好受吗!?
就是这明明连自己都不在意的一句话,却能叫教主方寸大乱,都已经疼成这样还要努力解释清楚。
生怕他误会半点,生怕伤着他半点。
关无绝心内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都说四方护法满身桀骜,可他在云长流面前从来不给自己留什么尊严,扔得轻描淡写,丢得毫不在意。
可某一刻忽然一回头,却见云长流站在他后头弯身仔细地捡,捡起来,妥帖护在心口暖着,脸上还一副疼惜又埋怨的神情望着他不说话。
关无绝摇头叹了口气,别开眼有些涩然地说道,“您也真是……无绝当然知道您并非拿我做饵!我……我刚才说什么好受,只是顺口气一气林晚霞的话,教主怎还真往心里去了?”
云长流全靠着护法的扶持才能站稳,却紧拽着他的臂不肯放,吃力地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派阴鬼是为你,不是看得起她,知道么?”
……这从结果来看不是都一样的么?
关护法从来都无法理解教主这种莫名其妙的,甚至显得十分幼稚的执着。
可云长流如今这么个病入膏肓的样子,他更不敢还嘴,只好苦笑着连连应下,“是是是,是为我,是为我……”
正这时,远处的乌黑云层被一线闪电照亮。不久,隆隆的雷声便如大车滚过耳膜。
护法心里一阵忧虑,看了一眼天色,低声劝道,“教主,先不管是为谁……无绝先送您回养心殿行不行?看着快来雷雨了,您如今可受不住淋雨受寒,会要命的。”
“不行,先讲清楚。”云长流轻轻喘了两口气,又认真强调了一遍,“没有做饵,没有利用。”
关无绝没法子,忙附和道:“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今后不许再说自轻自贱的话。”
“是是是,不说了不说了……”
“明日你不许来。”
“是是是,不----什么!?”
云长流轻轻笑起来,“说好了。”
不,等等!!
刚才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关无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讶然望向教主。只见云长流眼睫低垂,并不与他对视,但语气却是很坚决的,“……明日,你不许来。”
明日,那就是指教主和阿苦……或者说是和叶汝的大婚了。
关无绝没想到云长流居然还在替自己介意这个,明明叶汝这件事无论从哪个角度想都该算是他折腾出来的,这桩成亲也可以算是他逼出来的……
“教主。”关无绝心内轻轻地抽疼了一下,他探身去看云长流的脸色,轻缓地劝慰道,“您别这样,无绝知道您只是为了救人。”
“如果您知道了有人在危害阿苦的性命,”红袍护法的神情逐渐染起暖意,他退了小半步,双扶着云长流的肩,平稳和缓地道,“却还无动于衷……无绝才是真会心寒的。”
说这话时,他漆黑幽深的眸子里蕴着澄澈的明光,唇角含着笑的样子似在追思,又似在缅怀。仿佛不仅是在对云长流说话,也是在给自己带来某种抚慰。
这个时候的云长流还不知道,关无绝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里面究竟埋了多少纷乱而柔软绵长的思绪。他只是一味摇头:“我不管这些,只是不想你来。”
护法恳求道:“您就赏无绝一个恩典,让属下看看您红衣喜服的样子。”
云长流把关无绝的强硬地拽下来握住了,恹恹地靠在护法肩头,“本座不想给你看。”
关无绝语塞,这么任性耍赖的话语都用上了,教主明摆着是吃死了自己不敢在这么个时候同他耗下去。
云层间又一个滚雷,乌云已经很近了。
护法顿时头疼地叹气。
……行吧,他还真被吃死了。
“无绝……遵命。”
……
等关无绝好不容易把教主劝回养心殿的时候,外头已经全黑,能听见从头顶连续传来的雷声了。
风也呼啸得很厉害,虽不像寒冬时四周的树荫被刮得簌簌乱抖。
护法刚走下长阶,仰头皱眉看着天。温枫从后头抱着伞追出来,“护法!教主叫你带着伞走。”
关无绝摆摆,“不必了,清绝居离养心殿又不远,几步路打什么伞。再说,这不还没下雨呢么?”
温枫坚持道:“还是拿着,你就当让教主放个心……”
温枫搬出了教主,关无绝只好乖乖伸去接。恰巧就在护法指碰到伞面的那一刻,闪电的白紫光芒映亮了苍穹。
电光如一把劈裂天地的巨斧,自上而下地降临,一连闪了好几闪。
养心殿的长阶下,温枫与关无绝两个人被笼罩在刺眼的明亮之。
眩目使得白衣近侍忍不住闭了闭眼。
于是温枫没看到,就在方才那刹,关无绝上接伞的动作突兀地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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