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苦便又叹了口气,无奈地抬为云长流拍去了肩上的积雪,又抚了抚他的发丝弄去那些雪粒……最后实在气不过,踮起脚用力在少主头上揉了一把。
云长流不声不响地任他揉弄,却用目光投过去询问的意思,迟疑道:“你……来找我的么?”
“可不么。”阿苦逆着风雪,将的灯往前提了提。他瞥了一眼被照亮的陡峭险壁,冲云长流勾了勾唇,“呵,这里好高啊。”
高峻的悬崖之下,卷着雪的寒风仍旧呼啸。饶是提了灯也只能照亮一小团地方,余下的仍是无尽的黑暗。
阿苦借着灯光看了会儿,忽然道:
“你刚才是想跳下去吗?”
他问的是那么随意自然,仿佛这一句话的含义之,并没有系着个烛阴教少主的性命在上面。
云长流却低下头不敢看他,神情满是愧疚自责之色,“我不是故意……对不起。”
少主的确内疚,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明明只是心里躁得难受,才想寻个清静地儿缓一缓。
他觉得再如往常那样安静地咬牙忍一忍,就能把心上受的煎熬给挺过去。哪怕疼的像是生扒下一层皮,可一旦疼完了,自然也就麻木了。
等他“麻木”了,那糟乱的心绪也就算平复下来了,自是还会回去的。
……可不知为何,当他上到这卧龙台时,居然真的想到了去死,甚至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如果刚刚不负责任地一闭眼跳下去,那别的人不说,就说眼前的阿苦,岂不是真的要被他害惨了?
幸而,他还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能死的。然而还是该自责,毕竟是可耻地生了这种念头----这样害人的邪念,他明明连有都不该有,想都不该想的,不是么?
阿苦闻言容色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柔和地点头,“嗯,我知道。”
他和少主并肩站着,却不看云长流,而是凝视着悬崖的边缘,缓缓道,“逢春生发作后会影响心神,这不怪你,你绝不是故意想寻死……我知道。”
“但是如果你心里没有这种念头,它也不至于会被逢春生勾起来。”
阿苦深深地望着那一片黑暗,许久才轻声问:
“你真的很想死么?”
他的声音几近被风声遮住,云长流却还是听清了。少主垂下眼,漠然地回道:“不,我不能死。”
“不是能不能,我问的是你想不想。”
阿苦转过眼来看着云长流。他的脸颊也被提灯照的亮亮的,带一点儿橙黄的暖色,“你想么?”
这一次,云长流果然没有立刻回答。少主迟疑着侧头,居然很认真地思索了许久。
最终,他点了头又摇摇头,轻声道:
“一开始,很想。”
“但是想到,还没见着明年春天你答应折给我的桃花,就又有些不太想。”
“我刚想到你,一回身就真看见你了。”
“我很……很……”
许是这样直接地表达情绪对于少主来说实在太罕见也太困难,云长流蹙起了眉,犹豫道,“我……”
他在这里停顿了很久才续上:“我觉得……很好。”
卧龙台上寂寥无人,云长流又凑过去一点,轻轻握住了阿苦的腕,略有恍惚地轻声道:“不想死的感觉……真奇怪。”
阿苦望着自己被握住的腕,抿了一下唇,叫了声:“少主。”
云长流原本白细的指上满是新伤,那是强忍毒发时忍不住自残所致。
阿苦被这样的指握着腕子,只觉得被握住了的更像是他的心脏。那颗东西从下头细细密密地疼将起来,一直疼到上头,使得连跳动都变得艰涩。
忽然,阿苦将里的灯往地下一放。
他轻轻吸了口这山巅的寒气,一合眼往前扑了两步,猛一把将云长流给抱了个满怀。
云长流惊诧地睁大了眼,他在这冲力下后退了一步,脱口而出小药人的名字:“阿苦!”
他冰冷的身子被阿苦拥住了。他的小药人就贴在他的脸旁说话,声音就在他耳边震颤,甚至唇瓣都能蹭到自己的耳垂。
“不想死,那就不要死……不要死!”
阿苦凭记忆绕开云长流身上的伤处抱着他,紧紧闭着眼,嘶哑却很用力地道:“少主,你活下去……会有更多更好的事!”云长流眨了一下眼,也伸环了阿苦的腰身。他望着远处于天边交叠的灰暗层山,将下颔搁在眼前人的肩上,轻轻地问:“……当真么?”
“当真!”
阿苦扶着云长流的双肩把他扳起来,迫使少主看着自己,他有些激动,死死盯着云长流道:“你信我,我一定给你看更多更好的事!”
“我春天陪你赏花折花,夏天陪你练剑学琴,秋天山红了给你煮茶,冬天落雪了给你点灯。”
“我陪你,永远陪你……我们一起好好儿的活!”
云长流屏息,被小药人的话语震撼得微微睁大了双眼。阿苦忽然倒退了几步,他将淡青色的衣摆一掀,就在这山崖边上给云长流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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