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赫的手兀然顿住,眼神阴沉下来,突然一道清亮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伸手从枕下拿了出来,那是个玉佩,他再熟悉不过的玉佩。是今年年初时,他赐给李澜笙的,如今出现在花臣身上,还能意味着什么?
好你个李澜笙……
帝王眼中顿失温润,生出浓烈的杀意来。
喧哗,吵闹,断断续续的,花臣睁开双眼,阿兰自是早就醒了。
“外面怎么了?”花臣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头疼得很。而这样喧闹的早晨,让花臣想起在倾城阁宁霜出事那日。
阿兰有些踌躇,一脸神色郁郁,犹豫斟酌着词句,末了又想,罢了,公子总归是要知道的。
“公子,李将军回来了。”
花臣沉默了一阵,又问:“他来便来,外面何至于吵成这样?”
“皇上召集,他们应是在准备。”她说话吞吞吐吐,藏着掖着,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模样。
“准备什么?”
“皇上要把李将军……公子!李将军他……败了。”
什么?花臣睁大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李澜笙,败了?
他摸索着去寻那块玉佩,而更让他震惊的是,玉佩不见了。花臣突然着急起来,掀开被子从里到外都翻找一遍,可就是不见玉佩踪影。
怎会?他明明昨夜还拿在手里。后来饮酒昏醉……
“阿兰,昨夜可有来过什么人?”
阿兰细想了想,点点头:“似乎有人进来过。”
这时三名宫女破门而入,未曾通报,未得允许,可她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来,毫无惶恐,面无表情,手中的托盘里是一件金线红衣,耀眼夺目。
“皇上让你过去。”
这才一大早,日头便热烈得佷,花臣穿着那身红衣,背上沁出些汗来,待他终于站定,眼前是三足鼎立。轩辕赫,跪着的李澜笙,和后面群臣。这样一来,今日的主题便十分明了了。
“来了。”轩辕赫回身看他,花臣看着他笑容满面如斯俊逸,却只觉得可怕。
“李爱卿本次大败而归,朕心思虑,想是尚未成家,心性未稳之过。”轩辕赫一面说着,扔下一道圣旨,那卷明黄绢布顺着长阶滚下,铺展开来,上面写的是赐婚苏家之女与李澜笙。
苏家在朝中没有什么实力,却也是江南大家,祖上几代都是文官,名副其实的书香世家,为官清廉端正,不偏不倚,享誉颇高。
不明真相的苏老闻言倒是欣喜,刚要站出来谢主隆恩,就听见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道:“恕臣不能领命。”四下突然寂静下来,只听得阵阵的风声。
花臣惊讶地看着李澜笙,这些桩婚事于他百利而无一害,他只要接受了,今日便什么都不会发生。
对于李澜笙的答复,轩辕赫自是意料之中,嗤笑一声:“为何?”
李澜笙却沉默着,不作回答,只道:“末将愿一生镇守国疆,终生不娶。”
他话语平静,却听得花臣震惊,连着身子都忍不住发抖。轩辕赫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
“你不知为何,朕却知道。”
轩辕赫说这话时,花臣只觉得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一下,紧接着他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推了下去,花臣毫无防备,倾身倒地,直顺着长阶滚下去,层层石沿顶得他全身作痛,却很快落入一个温暖而再熟悉不过的怀抱中。
身体的反应是最真实而自然的,花臣未曾睁眼去看,就知道是李澜笙,在这一刻他一直盘旋于外的心突然就收了回来,安安定定地回到了原位。
李澜笙很快护住他周身,就像从前每夜拥他入怀那样自然娴熟。花臣突然觉得,他们二人其实从未分开过,昨夜刚别,今日又见而已。
“李澜笙,你的手都伸到朕的后宫来了。”轩辕赫手里拿的郝然是那块玉佩,纹路斑驳已毫无华美之色,可李澜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玉佩不是已经在那日摔碎了吗?轩辕赫满意与二人的反应,名正言顺道:“佞臣李澜笙,勾结后宫,秽乱宫闱,蓄意谋反,传令下去……”
“此事乃罪臣一厢情愿,与李将军无关。”花臣终于回神,从李澜笙怀里站了起来,而今情势他已清清楚楚。
轩辕赫面色不悦,闻言更是讥讽:“是么?花相出身青楼,倒是重情的佷。”
闻言花臣只觉心中一涩,他犹记得那帝王曾亲口告诉他,不介意他出身风尘,如今却又以此嘲讽,当初的帝王又有几分真意呢。
“皇上若不信,自可看那块玉佩,痕迹斑驳。罪臣早在倾城阁时,玉佩便被李将军砸了。是罪臣……朝三暮四,将其自作主张粘了起来,原想日后宫中失宠,还能以此要挟,迫李将军养着,总归衣食无忧。自谋后路而已,罪臣出身贫贱,幼时双亲俱丧,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过食不果腹的日子的。”一番话他起先说得平平淡淡,末了却忍不住发颤,他拼尽全力才稳住声线。
李澜笙更是心惊,他只看向轩辕赫拿着的玉佩,莹白流光,正是他亲手给花臣系上那块,也正是大年初一为他亲手所砸的那块。李澜笙忍不住想,他究竟是如何找齐了碎片,一块一块拼凑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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