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见雾年仍是不语,倚星也有些恼了,沉下脸正要开口,屋外却突然有人推门进来。
他本以为是剪银,回首瞧见的却是抱着猫的绵枝,微微一怔,随即浅笑道:“小银等不及了?再有半柱香便能好了。”
绵枝没接话,淡淡看了他一眼,径直走上前来,认真地查看起了施在雾年身上的毫针。
穴位精准,手法纯熟,一番细细检查下来,没有半点纰漏。绵枝不禁微微皱眉,又捻了一簇药粉放到鼻尖嗅了嗅,仍是没有问题。
一旁的倚星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神色难辨地看向他。
绵枝转过身,垂眸露出一些羞愧的笑意:“同为医者,来取取经,仙君千万不要介怀。”
倚星勾着嘴角微微颔首,继续提针,低垂的眉目间却没什么温度。
半柱香后,两人前后走出,剪银在屋外等候已久。
倚星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侧的绵枝,思酌片刻还是招手向剪银示意,从药箱里取出了那日带走的纳灵茧,递给他叮嘱道:“你记得贴身佩戴。”
剪银感激地点点头,正要去接,却被一只猫爪给截了胡。
绵枝一只手托着大黄,另一只手从它爪间挖出纳灵茧,摩挲着奇怪道:“咦”那语气活像是当场捉住了盗宝小贼,倚星当下笑意微滞。
剪银连忙开口解释道:“阿绵,我身上的妖气太盛,恐会伤了雾年。这才想着让倚星哥哥将这纳灵茧改一改,好用来压制我的妖气。”
绵枝闻言眉心轻蹙。
剪银又不似其他精怪那样会吸食人的阳气精魂,身上的妖气也并不凶煞。况且之前数月下来雾年都安然无恙,此刻突然生出这般想法,定是有人在一旁挑唆。
绵枝轻轻抬眼看向倚星,对方却面色如常,一副坦荡模样。他垂下眼眸,指尖稍纵,一道灵力流出,缓缓探入了素白的茧囊。
里面仍是当初他为剪银研制的药粉,只在外面多了一道收敛妖气的咒术。再三检查之后,绵枝才将纳灵茧递回给了剪银。
“那我便先回去了。”倚星温和笑笑,又低声叮嘱了几句,直把剪银说得面红耳赤。
绵枝盯着倚星逐渐远去的背影看了许久,才开口:“他方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剪银红着脸摇摇头,看着绵枝严肃的神情,忍不住轻声问道:“你不信任倚星哥哥吗?”
绵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他来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说着,他又看了眼剪银握在手里的纳灵茧:“这个东西你带着也行,但我觉得没有多大影响。你的妖气若有这般厉害,雾年早该出事了。”
剪银听懂他的意思,想了想道:“倚星哥哥也是为了雾年着想,况且也不是他主动来找我们的呀,说起来,还要问大黄呢。”倚星来青泽后并未主动找他们,若不是大黄被烫伤那次,或许到现在都碰不上面。
绵枝终于找到了一个翻身做主的机会,立刻对怀里的大猫进行严刑拷问,提着它的颈子直挠肚皮:“说,你是不是敌人派来的细作!”
大黄喵呜着扑腾不停,看得剪银咯咯直笑。
“总之万事小心为妙。”绵枝停手正色道,“往后再有什么事,记得先来找我商量。”
“好。”剪银点点头,目送绵枝离开后才进了屋。
那边,倚星也已回到了药铺,将面上的三分温和笑意一并关在了门外。
果然,比起油盐不进的雾年,天真的剪银要容易摆布多了。
他布局良久,本就不指望一时间的三言两语就能让二人离心。他要的只是一根刺,一根扎在两人心头隐隐作痛的刺,让他们日不能寝、夜不能寐,待到时机成熟,便也能变成一柄杀人的利刃。
不过这绵枝,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麻烦些。
但也无妨,毕竟他的殓心蛊,这世间无人能看破。任他们再是疑心四起,也猜不出半分端倪。
倚星轻轻甩了甩手腕,小臂上逐渐浮出一层细密的漆黑水珠。
那黑水的质地难辨,像是稀薄的脂膏,又像是厚稠的粘液,沿着洁白的皮肤缓缓流下,留下一层泛着诡异光泽的油膜,最终在倚星的掌心逐渐幻化出了形态。
竟是一窝蠕动着的黑色蛊虫!
“接下来……”他勾着唇,轻轻抚弄手心的蛊虫,“就看你们的了。”
剪银回到屋里,雾年正靠在床边看书,见他回来便把书放下,温声道:“怎么这么久。”
“和阿绵说了会儿话。”剪银乖乖走过去。
雾年伸手将他揽进怀里,不轻不重地被硌了一下,低头便看见了剪银系在腰间的纳灵茧,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剪银存着私心撒了个小谎:“嗯,阿绵给的香囊,里面有安神的药粉。”说着,举起来凑到雾年鼻间。
雾年闻了闻,的确有一股怡人的药香,那味道还有些熟悉,便没再多管。
今日倚星走之前叮嘱过剪银,和雾年欢好须得节制。但这节制不节制,又哪里是剪银说了算的。
到了晚上,他又被雾年压在床上欺负,只能羞急地拒绝:“不行的,一会儿你的心又要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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