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是当年我们之中最成功的一个。”霍少邱说,“民乐局限性大,很难推出国门,他却获得了世界巡演的机会,跟著名的钢琴家和小提琴家合奏。”
“等回国以后,小师弟为了回报老师,把国内的第一场演出重新定在了中山音乐堂,只可惜……”霍少邱长叹口气,他捏住鼻骨,非常用力地揉了揉。
关瓒对当年的事半点也不了解,可这三个字一出,他完全不受影响地对应上了那场假弹!
“可惜什么?”他声音平和,隐隐带笑,似乎只是单纯的来了兴趣,“师兄怎么不说完,这不是故意吊着我么?”
霍少邱摆摆手:“不光彩,不说了。”
关瓒不动声色地看他,问:“我那个小师兄是不是做错事了?给老师招黑,所以您才不肯说?”
霍少邱摇头:“他能做错什么?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他出身最低,也只有他最珍惜古筝带给他的生活。如果是出于本意,他绝对不会做任何有损职业道德的事,然而回国的首场演出分量太重,压力太大,是有政治任务的,前来观看的人身份尊贵,不能轻易延期。”
“他向来听话,结果听了这辈子最不该听的一句话。”
落在扶手上的手指霍然收紧,关瓒满目不可置信:“老师让他做的,他听了?”
霍少邱欲盖弥彰地一笑,像是惩罚小师弟的兄长,在关瓒鼻尖上一刮,笑着数落他:“哪儿那么多好奇心?不该打听的不要随便打听,当心老师知道了罚你。”
说完,霍少邱起身要走。
关瓒疾步过去扯住他手臂,压低声音质问:“到底是不是老师让他做的?”
霍少邱拧身望着他的眼睛,心平气和道:“小师弟手受伤了,对曲目的完成度肯定会有影响,老师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说服他做了二手准备。但舆论就是这样,一旦认定就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更何况手掌骨裂,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坚持完成整场演出,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我知道了。”关瓒松开手,“麻烦您转告学长一声,我想起来学校有事,就先走了。”
“外面下雨。”霍少邱问,“用不用安排车送你回去?”
“不用。”关瓒往后退了两步,“多谢师兄了。”
第77章我不怪您
离开中山音乐堂,关瓒沿长安街一直走了很久。
深春雨丝横斜,薄雾飘散。他脑内的思绪翻涌不止,在最初的惊惧和骇然过后终于再次平复下来,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表面上平淡无奇,内心也不再泛起波澜。
那天在公寓楼前,凭直觉他就能察觉出柯谨睿对他有所保留,然而当时并没有点破,一方面是出于信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理解。关瓒在思想上的冷静远远超越了年龄,他习惯于换位思考,更明白看破不说破的道理。放在这件事上,他不仅不会因隐瞒而感觉受到欺骗,反而会率先反思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根本不存在多深刻的理由,人说谎无非是出于维护,不是为了自己,就是为了别人。
关瓒努力维持一颗理智的心,翻箱倒柜找出所有可能的借口为柯谨睿开脱。可漫天飘摇的雨丝似乎是太冷了些,钻进皮肤,渗入毛孔,凉的他手指轻颤,心疼得空落落的。
这不是一件可以理性对待的事。
那场假弹不管是真是假,结果早已经板上钉钉,他父亲带着满身骂名车祸自杀,母亲承受不住打击疯癫至今,他们家完了,碎的彻彻底底,连半分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他要怎么冷静?关瓒几乎按捺不住地长出口气,像死了一般沉寂的心脏难受得扭曲收紧,仿佛呼吸都染上了湿漉漉的血腥味。
他忽然觉得可笑,为过去一年被他无数次感慨的幸运。
原先他只知道老师的仁慈宽厚,为他扭转了灰暗坎坷的人生,可直到现在才彻底明白,柯溯的赏识中包含了太多的亏欠和弥补,他脚下峰回路转的康庄大道下埋着的是父亲的尸骨和母亲那颗破碎十年的心。
这太可怕了。
那三百多个被他珍惜对待的日日夜夜,那些被他感恩戴德全心全意回报的人,当好运降临时,他诚惶诚恐地接受,小心翼翼地反问自己这些究竟是真的么?他那么雀跃,那么幸福,那么窃喜,他那么想要报答那些在雨中为他撑过伞的过客。然而万事总是早有定数,到头来尘埃落定,真相撕裂——他不是不能接受圣人的光环下藏有阴影,毕竟人无完人,追名逐利本来就是天性使然,如果有可能立于天际,又有谁会甘愿碾入泥土?
这些道理不假,每个字,不管好与坏,高尚还是无耻,关瓒了然于心。可归根究底他不过是个凡人,事发于别人大可以理性对待,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尤其事关他家破人亡的诱因,他冷静不了,接受不了,更原谅不了!
长安街太长了,关瓒走得筋疲力尽,被雨水打湿的双肩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远处一声鸣笛,过往车辆穿行,他像是猝然回神,下一刻赶紧把背包打开查看两本琴谱的情况。
背包的材质不那么防水,琴谱的边角已经被浸湿了,关瓒微弓身子把包护在胸前,匆匆抽出面巾纸擦拭。擦着擦着,他绷紧的手指无端停下,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僵了足有一分多钟,他缓慢将皱巴巴的纸巾攥进掌心,然后跟没事人那样把两本琴谱一起取出来,快走几步,扔进了垃圾桶。
关瓒打车去了安定医院,没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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