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川凉只感到被人往后一扯,一时间在惯性下几乎要跌坐在地。
而身后死死拽住她手腕的人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那是个比藤川凉年长一些的少年,面容俊秀身材高挑,微卷的短发是与藤川凉相近的浅褐,五官也透着相似。似乎是刚经历过比赛或练习的样子,他身上的棒球外套还没有换下,肩上搭着旅行袋,上边绣有学校的字母校徽。
藤川凉当即愣住,少年也面露诧异。他张了张嘴,良久终于出声。
“小凉?”
“哥哥……”
东京都冰帝学园一年级生,藤川凉;神奈川县立海大附属高校二年级生,藤川树。
分明是亲兄妹却就读于不同的学校,甚至身处异地。这其中的缘由只有藤川凉一人知道。
藤川凉在兄长询问的目光中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与狼狈,她心里一紧,先前还在眼眶中徘徊的眼泪也被硬生生地逼退。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向兄长解释这样的状况——向来沉稳淡定的妹妹竟会在东京街头毫不顾忌地飞奔,这与记忆偏差极大的景象难免让人心生怀疑。
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兄妹相见,却不曾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两人相视无言,像是在思考,又像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好在这样的对峙被随后赶到的人打破。那是与藤川树同属于立海大附属棒球部的队友,其中有几人甚至在国中与藤川兄妹就是熟识。尽管对藤川凉当初考离立海大附属的决定不解,但久别重逢,众人也像约好一般没有提及。简单的寒暄后他们与藤川凉道别,毕竟下午还要参加在东京举办的甲子园预赛——而这也是藤川树出现在东京的原因。
藤川凉客套地给予祝福,尽管她清楚地记得,这年的立海大附属在甲子园止步八强。
毕竟相较于网球,国球棒球在立海大附属的众多社团中并不算强项。
从头至尾藤川树都没有再说什么。所有的疑惑凝聚在眼底,却终究没有问出口。只是在临走前他忽然叫住了藤川凉,“小凉,”他小声说,“有一件事,我想问你。”藤川凉的神经再次绷紧。但她还是轻轻点头,示意可以问下去。
藤川树吸了口气,“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来找过你?”
少年的语调平稳,但握成拳的右手那微微发白的指关节却暴露了他正控制情绪的事实。
藤川凉暗自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茫然,“谁?”
温柔的兄长淡淡一笑终结这个话题,“没什么,”他扬了扬手,“那么我先走了,暑假见。”
藤川凉站在原地目送一行人远去,忽然觉得他们的背影是这样熟悉又陌生。她意识到在这个平行的时空里,似乎连她没有触及的地方,都在悄悄发生着改变。就好像行走在向下的螺旋楼梯上,不断盘旋,最终迎接她的或许是明亮的出口,又或许……
会踏上原来的路?
当柳生在那个七月天的午后联系到她时,藤川凉的大脑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了这个惊悚的想法。那时她靠在学校天台的铁网边,对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曾经烂熟于心的号码,良久之后还是按下挂断键,她清楚自己在回避些什么。因为她不知道一旦接过电话,自己该以怎样的情绪去面对柳生,哪怕现在的他还是个对未来一无所知的少年。
但内心的疑惑也从未停止,它们迅速膨胀,逐渐将所谓的畏惧吞噬。她好奇,柳生为什么会在那天叫她作「凉」?柳生为什么会无故联系在这个时间点上分明与他不相熟的自己?甚至柳生为什么会有自己的联系方式?——立海大附属的学生档案从不公开。因此在这个动作重复三遍后,她终于选择了接听。铃声戛然而止,短暂的静默后,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回忆与现实交织,铺天盖地,就像哗哗翻滚的浪潮般要将人吞没。
再次合上手机的时候藤川凉只觉得头脑里空空荡荡,之前的一切都像是幻觉。刚才他们互相怎样称呼?说了些什么?以怎样的语气?有没有说不该说的话?这些统统都记不清了。她唯一记得的就是少年用平稳温和的语调对她说:“虽然可能有些冒昧,但这个周末,你有没有空?”
“约个时间吧,我有些东西要交给你。”
“是的,当面。”
藤川凉透过铁网上的窟窿向远处眺望,一时竟无法接受自己贸然答应赴约的事实。顶上的天空是干净的蓝,没有云。从天台向下望去,大片大片的绿色凝结成汪洋。风夹带着植物的香气迎面而来,灌进衣服也掀起额发,却无法将某些东西吹散。失神间忽然感觉脚边多了一团模糊的影子,有人悄无声息地从背后俯身,凑近她的耳边用夹带着促狭笑意的声音说:“原来已经邀约了么,呵,动作还真快。”
温热的鼻息,淡淡的金木樨香气。
藤川凉蓦得转过身,背靠铁网瞪向面前刚刚出声的人,“真没想到你还有偷听的兴趣,忍足。”她咬牙,一字一顿,那样子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手插口袋的关西少年却只是无辜地耸肩,一派风轻云淡,似乎丝毫不介意刚才的行为会被认作无礼,“哎,生气了么?”他的嘴角扬起,只是镜片背后的眼泄漏了他的真实。那样深沉的蓝色,就像是黑夜中的海,辽阔无际,也不知道究竟会有多深。
“你误会了,没这个必要。”
“……什么意思?”
“呵,否则藤川小姐你觉得,将你的联系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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