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在逝水翘臀上,凑过去说道:“快些起来,否则宫人进来看到了,成何体统。”
“是,父皇。”
逝水下意识地坐起来,迷蒙的睡眼飘忽了许久,最后定到尽欢帝脸上,描摹出自家爹爹戏谑的表情时,方才如梦初醒。
自己与爹爹早已出宫,哪来的‘宫人’?
不过在宫中住了太久,转换地太快,真是有些一时难以适应了。
逝水倒头又睡下去,撅嘴说道:“爹爹骗人。”
尽欢帝扬眉,而后俯身趴到逝水身侧,修长的手指在逝水鼻尖,问道:“逝水可饿了,在宫里,不久便要用早膳了。”
“不饿呢。”
逝水随口回了一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爹爹昨日,没有吃什么,可是宫外膳食不合胃口了?”
此次出宫便没打算再回去,尽欢帝决绝到让自己成了‘孤魂野鬼’,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儿葬入了皇陵,从此再无人间名分。
逝水担忧的事,不只是腥风是否会发现尽欢帝的佯死,而是尽欢帝出宫这事儿本身。
尽欢帝能否适应宫外的食宿,能否经得起别人的,不再跪身逢迎,没有敬意,能否受得了不知就里的百姓编排民谣取笑退位的帝皇……
宫里宫外,太多的区别,逝水始终忧心忡忡,难以释怀。
“昨日吃的不多,所以爹爹现在饿了啊。”
尽欢帝拍了拍扁平的小腹,逝水立时一个激灵起身,披了件外袍就走到门口,开门喊了一声:“小二——”
“来咯。”
肩侧搭着块方巾的小二利落地跑到门口,问道:“客官,您要点什么?”
“洗漱热水,粳米粥。”
逝水回首看了看尽欢帝,见他颔首,便继续说道:“就这些。”
小二唱了个喏就跑去楼下,逝水一蹭一蹭地回到床头,一边开始穿别的衣服,一边垂首问道:“爹爹不是饿了么,怎么不要其他?”
尽欢帝微微摇头,不再答言。
——其实,还是吃不大惯的。
上次尽欢帝从羊谷千里单骑,风餐露宿四日有余,着实是逼着他自己咽下食物的,这次尽欢帝想循序渐进的来,慢慢习惯。
逝水知晓尽欢帝的意思,不由心中一动,将头抵在尽欢帝肩窝,轻轻说道:“谢谢爹爹。”
“谢什么?”
“爹爹若不是为让我自由,也不用佯死退位,舍弃那锦衣玉食,前呼后拥,行有车代,宿有阔榻。”
逝水眼中明明灭灭。
爹爹为自己做的太多,多到,让自己无言以对。
“凡事总有取舍,爹爹倒是觉得,这件事上,爹爹舍的是少,取的是多。”
尽欢帝抚着逝水云锦样的发丝,正欲再宽慰几句,听到小二在外叩门的声音:“客官,热水来了。”
逝水直起身子来,下床便开了门。
正当尽欢帝与逝水坐在桌边,静静喝粥之时,忽然听到窗子外有什么打斗的声音。
因为尽欢帝与逝水的房间靠着大街,所以喧闹之声白日里并未停过,只是这次,逝水侧耳才听了瞬息的时光,便放下筷子,走到窗边,将窗子用木棍支起一条缝,往外看了看。
大街上,半早上的已经人声鼎沸,路边小摊儿络绎不绝,不过,这会儿的‘人声鼎沸’,尽皆都是心惊肉跳的‘杀人啦’‘救命啊’‘快跑啊’,诸如此类的尖叫,小摊儿上的摊主也早已弃了东西,四散奔逃。
除去似乎是背景样的行人,主角是一个站在摊子边,已经放弃逃跑或是抵抗的女人,一个身形矫健的黑衣蒙面人从转角处迅速闪出来,扑身上前,手中的长剑带着寒光直逼了过去。
极目远望,当街的已经横七竖八了几条尸体,身下积蓄了几汪鲜血,有老有幼,看伤口皆是直指胸膛,一剑毙命,明显的出自同一人之手。
沿街的一大片儿房间,个个住在客栈里的人都支起了窗子,半侧出脑袋来看动静。
尽欢帝也知觉不对,放下本就无尽下咽的粥,走到逝水身边,伸手把木棍又往上捅了捅,露出更开阔的视野。
“啊——”
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
尽欢帝才上手便看到一个女人身受重创,胸前长剑带着飘泼的血色,被一个黑衣人急速抽出,女人应身倒地,破败地砸在身后的,许是卖胭脂的小摊子上,碰翻了五光十色的木匣子,红的白的黑的水粉都扑在身上。
嗅到逐渐飘过来的,久违的血腥味,逝水拢了下眉。
看身手,利落至极,不是花拳绣腿,这衣着打扮,窄袖束腿,黑布蒙面,估计不是闹事的纨绔子弟,那便是武林某个门派的人了。
光天化日,哪个帮派的人,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猖狂到当街行凶,牵涉甚广,也太没脑子了点。
逝水正想间,执剑行凶的黑衣人马不停蹄,又从那女人原本站立的小摊子后扯出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孩子,手起剑落,一颗圆溜溜的人头便横飞出三丈开外,惊呆了一帮子驻足远观的人。
逝水错愕。
手无寸铁的妇孺,然后是年仅垂髫的小孩子。
这,这摆明了是斩草除根,满门灭口。
如此大的仇怨,不是世代冤仇,便买凶杀人,看那黑衣人的动作举止,且是单枪匹马,而且遇到的阻挡都甚是微弱,倒是买凶杀人的占了多数。
这个黑衣人的组织,若不是太过懒散,疏于管理,便是新近成立,不懂规矩,怎么能让这等事情坦诚在芸芸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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