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约沈培楠一起沿着延河滩涂看陕北风光,他沉浸于爱情的甜蜜,就连卷着沙砾的狂风和沟壑纵横的山坳都有了梦幻般的诗意。
出乎他的意料,这段时间他与沈培楠的交往几乎没有遇到阻碍,没有上级找他谈话,他也没有被当做特务而遭到逮捕,他居住在城外的窑洞,隔三差五就有一辆军绿色吉普车停在院外,沈培楠拎着城里买的吃食,跟他一起吃晚饭。
沈飘萍夫妇偶尔也带着儿子们来串门,沈培楠对妹妹的背叛感到极其窝火,但有了莫青荷的先例,他也说不响嘴,一来二去就把火气撒在这桩门第不等的婚姻上,连续几天把原野拒之门外。
沈培楠不待见原野,认为妹妹的婚姻纯属共党洗脑的产物,根本无关爱情,而原野作为一名老牌共产党员,对沈培楠的仇恨就如同对整个资本主义世界一般绵绵不绝,沈飘萍性子爽直,开始还好声好气的哄着哥哥,后来就没了耐心,她袒护丈夫孩子,兄妹俩见面就要吵架。
她实在不懂明明是至亲之人,怎么就闹到水火不容的境地,莫青荷其实知道沈培楠这股邪火的源头,他夹在中间,狠狠心贡献出攒了一年的边区票,包了顿肉馅儿饺子请大家吃团圆饭,期间婴孩哭闹,大人尴尬,原野和沈培楠黑着脸沉默不语,正当气氛剑拔弩张之时,原野一把拽起沈培楠,两人带着枪出了门。
沈飘萍吓得脸都白了,一手搂着一个孩子,结结巴巴的冲莫青荷嚷嚷:“快,快去看看。”
莫青荷把子弹一颗颗压进弹夹,掖着手枪就追了出去,外面夜幕沉沉,高原的夜晚寒冷而空旷,狂风吹过山坳,发出阴森的呜呜哨响,他沿着黄土飞扬的小路奔跑,突然听见远处一连串带着回音的枪响。
他踉踉跄跄的朝枪声响起的方向猛冲,一幅幅血腥的画面在大脑中闪过,绕过一道光秃秃的山岩,却见两人从阴影里走出来,都未曾受伤,沈培楠与原野握了握手:“枪法不错。”
莫青荷脸色煞白:“你们跑出来比枪法?”
原野点点头,莫青荷瞪着他俩,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
莫青荷不知道他们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在这之后,两人的关系竟然莫名其妙的有所缓和,星期六夜晚成了全家的聚会时间,灯影摇晃,酒热茶暖,大家在炕头围坐一圈儿,享受战后难得的和平。
温馨的九月很快过去,十月伊始,天气渐渐转凉,阳光刺眼,凛冽的北风像刀子似的卷落枝头枯黄的叶子,重庆谈判接近尾声,然而令大家感到失望的是,政权和军权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随着天气一日冷似一日,革命区军民开始产生强烈的不满情绪,莫青荷心里也生出了隐隐的不安,还没来得及行动,他一直担心的事却突然发生了。
一个晴朗的清晨,投进窑洞的一束束阳光被窗纸过滤成淡蓝色,莫青荷猛地跳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高声叫醒警卫员,今天他要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沈培楠要返回重庆,他想去机场送一送他。
他飞快地洗漱,把脸埋进冰冷的井水里,然后抬起头,从挂在土墙上的一面残破的小镜子里打量自己乌青的眼圈——这几天的睡眠糟透了。
他抓过一条硬邦邦的毛巾抹脸上的水珠子,想起跟沈培楠一次次没有结果的争论,心里一阵烦躁,甩手把毛巾扔在地上。
他不能跟他回重庆,他也不能陪自己留在延安,军人比任何人都理智而清醒,无论报纸如何鼓吹,他们明白政治斗争最终会走向哪里。
外面依然没有动静,莫青荷一步跨出去,大声喊道:“小栓子,快点,咱们要赶不上了!”
冰凉的风扑面而来,脸皮一阵发紧,莫青荷扣上帽子,一抬头,他突然发现了古怪的地方。
小栓子并没有出现,前几天搭汽车赶来延安的许老三也没把他的马准备好,院子里站着几名陌生的同志,其中有一位年轻人有点面善,莫青荷回忆一番,好像在老谢的办公室见过他。
那人走上前,敬了个军礼:“莫同志,请马上跟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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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送他的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代号雪山,果真堪称一尊“雪山”,一路面无表情,不言不语。莫青荷被他请上汽车,坐在副驾驶室的女兵回头冲他一笑,她没戴军帽,发髻用手帕扎成一只蝴蝶结,一对珍珠耳坠子直打秋千,竟然是一个月前在欢迎晚宴上见过面的姜安妮。
引擎发出轰鸣,汽车卷着黄沙沿小路飞驰而去,莫青荷十分警觉,“你们要带我去哪,”
“你们是老谢的人,”
没有人回答,车窗外风景变换,不一会儿就驶进了延安内城,在沈培楠的住所附近转了个圈子——站岗的国军士兵都已被撤换,屋顶也不再飘扬青天白日旗,外面重重驻扎的都是穿灰布军装的八路军,钢刀晃眼,红星帽徽熠熠闪光。
莫青荷惊愕的转过脸,坐在他身旁的“雪山”终于有所融化,微微一笑,开口道:“回重庆的飞机暂时不会起飞了。”
莫青荷什么都明白了,他倚回靠椅,轻轻闭上眼睛:“他现在安全吗?”
“雪山”点头:“只是软禁。”
汽车加速行驶,渐渐离开闹市,又转过一道弯,驶入一片被红墙包围的大院,汽车被站岗的卫兵拦了下来,驾驶员摇下车窗,出示了一张墨绿色封皮的通行证,卫兵仔细翻看一番,敬了个军礼,打手势放行。
这座门禁森严的大院刚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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