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皱都不皱,心里有些奇:难道石榴摘的是四伯公家的?听说他家的去年芽接过,不酸了……于是拈起一个,咬一小口——好酸!!还敢拿来待客哩!礼数多不周全!
“学长,那个……你还吃杨桃吧。”他羞惭,嗫嚅着说了一句,将小笸挪到雷振宇手边,要他吃。
“那你替我挑一个?”
“好。”他挑了个个头最大,带着黄绿色的递过去。他递,他接,两只手隔了长长一段“杨桃”,天那么远的,谁料会碰上?碰上了,平衡就没了。杨桃被甩到一边,两只手的接触十分明确,范围不断扩大,直到一只将另一只完全包住。手包住手,身包住身。理智远走,离擦枪走火仅一步之遥——他箍住他的腰,剪住他的手,扣紧他下巴,再俯下头去,一个吻就开始了。也仅只是开始而已,轻轻一下就放开,蜻蜓点水的好,不然要吓坏他的。
终于得了自由,却又手足无措。叶凉想走,但雷振宇就站在门边,单单出这道门就不易,何况那还有那些话压着:“开个小玩笑,你不介意吧?”
听见没?玩笑,当不得真做不得数的玩笑,玩玩笑笑就过的。哪里好再走?但就这么呆着吧,又不对。因血他耳根处奔涌,眼睑、两颊、鼻翼,匀匀渲染。叶凉发窘,转过身去,装作给灶上添柴火,添了一根又一根,忙得很。要借这忙去模糊那些暗味呢,刚缓过来,耳根不那么热、脸不那么红了,一只手偏偏伸过来搅事——贴到他裸出的后颈上一捻,这一下简直要将叶凉吓死了!
朝后一退,退得太猛,左腿恰恰碰在烧得火烫的水壶边。即便有裤子隔开,还是烫着了。雷振宇动作好快,一把抱起他,几步跨到水井边,卷起他裤管,打上井水冲。叶凉呢,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有了反应,人已让他抱到伙房外,裤管也被卷起,冷水一瓢接一瓢冲在小腿上……转瞬之间,一切妥贴。好在不是什么大伤,经冷水一冲,好了大半。慌乱下去后,暗昧又爬上来了。这样的情势:一个站着,一个蹲着,一个裤管被卷到膝盖以上,一个拿小一瓢瓢浇上去,手与小腿不时接触。很熟悉,多年前的那个暮色四合的傍晚,那根舌头,这些年来那些梦里梦外时时纠缠的片段。很惶恐了。
叶凉想把腿缩回来,试了几试,不成,那人握得死紧。他还是这个遇到“不熟”的事就想跳到一边的他,雷振宇却不再是那个被人轻轻一蜇就脸上红霞飞起,黯然退到一边去守株待兔的雷振宇了。一个呆在原地,羞涩、生涩、青涩全副保留;一个经风沐雨,磨老了一张脸皮,酿熟心中百感,从长驱直入到进退有度都游刃有余。胜负高低,言语已多余。
怎么办?暗昧从小腿一步步爬到膝盖,又一步步爬上大腿,眼看就要无法收拾,他忍不住低低喊一声:“学长!我……我好了!”
“抱歉,我看你脖子上有根头发,想替你拾下来,没想到……”
“不碍事的,烧水煮饭常常会被火燎到,等下进去抹点酱油就好。”
“车上有些治烫伤的药,你呆在这儿别动,我去取。”
“不用!真的!不是什么大伤!学长”!他抬手想阻他,却只阻到一团空气。人都走出几步远了,阻也没用。
取来药,涂上,事情该完了吧。
没有。
雷振宇将他裤管放下后,顺口说了一句,我抱你过去吧。叶凉愣在了当场。这是什么?另一个玩笑?他拿眼在他脸上找,想找出些“玩笑”的蛛丝马迹。不见,不见玩笑,是认真的。不太妙。叶凉喉咙一阵阵发堵,实在找不出话来回他,只好沉默。
雷振宇看着他,浅笑渐渐泛开。不错,他是弄了些小手段,捻后颈是、冲凉水是、上药膏也是,只除了那烫伤是个意外。这样看来,他是有些“欺”他了,不过他终是不忍欺他太过,于是松下劲来,笑道:“逗你的!好了,不说了,雾水太大,进去吧。”叶凉暗里长吁一口气,头低低就朝伙房走。走得又急又慌,章法大乱,将雷振宇撇下两三步不止。雷振宇呢,他不急,浅笑越来越深——他目力好,看见前边那人的耳朵烧红,耳朵红,接着是脖颈红,可以想见,前面一定红得无力回天了……还是炎夏,天亮得早,五点来钟,山那边就有微熹爬上。阿妈早早起来弄猪食,刚开出门来就看到屋前面停了辆车,模样看着好熟。又听到伙房那头有动静,前前后后一归拢,也猜得出七八分了。于是先咳嗽一声,弄出些声响,待里面有些准备了,再接口说道:“是小雷啵?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吃早饭没?叫阿凉做碗鸡蛋面条给你吃吧……”两边藉由家常搭上话头,谈得热络。叶凉就是话题中心,从他那每月两百元工资的工种,到他上砖厂拉砖,从他带了石榴偷偷上火车站卖果,到其他林林总总。最后是阿妈一句话作结:“唉,我们阿凉命不好……要是他上完大学,得张文凭出来,找个坐办公室的工多好!不像现在,日日天不亮就出去,拖得一身病,钱又赚不来多少!……不说了!一家人没一个命好的!他阿姐没工干,靠老公养,受气得很!他阿弟书是读出来了,人又不会老老实实干事!我和他阿爸都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
这一番话到底是诉苦还是交托?都像。
叶凉站的位置十分微妙,就夹在两人中间。他目光游移,一会儿定在前边的石榴树上,一会儿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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