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帕塔就被安置在最柔软的单人沙发里,喝着刘汀敬献的水,吃着戚七上供的梨,原原本本把事件的来龙去脉说了个通透。
雨终于下起来了,低压的沉闷被一扫而空,瓢泼的雨声让世界活了起来,勃勃生机。
戚七起身去关窗子,以防水溅进来湿了地板,不过没全关,而是留下一小半,让清新的凉气可以自由进出。
刘汀起身收走了帕塔没来得及吃的梨,毫不犹豫地放到自己嘴里,咔嚓一口就咬掉半个,然后没等帕塔抗议,又用石膏胳膊爱抚了对方的脑袋:“我要是薄西岩,就不会冷着你……”
“刘,你真好。”
“别急,话没说完呢。”
“嗯?”
“要是我,那绝不可能让你有命来这儿丢人。”
事件的原委如此这般。
四天前,帕塔迎来了他这辈子第二热爱的节日——愚人节。和薄西岩在一起的第一年,因为男人在国外参加什么学者会,于是这美好的节日便被华丽丽错过了,为了弥补遗憾,这次早半年帕塔就酝酿着怎么给自己最爱的薄荷过节,奈何一直没想出绝妙点子,直到四月一日当天清晨缠着薄荷亲热的时候,忽然被一道神来的闪电击中,当下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我可能怀孕了。可想而知薄西岩同志当时有多……鉴于此地难以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故以省略号替代,总之闪电劈完帕塔又光顾了薄荷。起初薄西岩自然是嗤之以鼻,可帕塔一句“我又不是普通人”,让生性喜欢思索的薄学者陷入了沉默。人就怕不动脑子,可也怕太动脑子,帕塔若是个人还好,就哪怕是个人形僵尸呢,起码生物学原理清清楚楚,薄西岩也不可能信,可糟就糟在他是个蝙蝠,还是个能在人形和蝠形间自由切换的,本来这事儿就是薄西岩一直热衷于研究的,且还没研究出个所以然,现下出来个“怀孕说”,薄西岩就踌躇了,加上帕塔的信用记录一贯良好,这踌躇的天平,就慢慢倾向了相信。后面的事就不用说了,比如薄西岩第一时间搞来个妇产科校友……
“怎么办,薄荷这回是真生气了。”帕塔在沙发里缩成一团,扁着嘴,楚楚可怜。
刘汀和戚七真的很努力了,仍没掏出半点儿同情心。
“也就是说他在那天之后一直住在派出所,就没回过家?”
“嗯。”
“该。”
“……”
“帕塔?”
“那……是什么意思?”
帕塔捧着他那颗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在友人家取了两个小时经,最终收获必杀技——负荆请罪。按照刘汀和戚七的说法,就这性质的错误怎么辩解都没用,情节太恶劣,除了老老实实的忏悔,抱大腿,别无他路。
春雨贵如油,可这油一点都不矜持,没完没了。
所有节日都是我们人民警察需要绷紧工作神经的日子,劳动节担心踩踏事件,儿童节担心花朵走失,中秋节担心剧毒月饼,国庆节担心敌对势力,春节更是不用说,担心春运担心火灾担心贼也要过年,唯有清明节。内部可靠统计数据表明,所有节日里,这一天的发案率最低。起初大家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有位技术科同事做了个心理分析图谱,说是大部分贼都有显性或者隐性的迷信心理,比如贼不走空,哪怕所盗之处没什么值钱的,也定要顺手拿走点儿,否则总觉得一次空,次次空,就是这种心理的典型表现,而延伸到这里,便是怕沾晦气。想象一下,人家都出去祭拜祖先了,你跑人家溜门撬锁,且不说当事人怎么想,就是那刚被祭拜的祖先也得罪不起啊。有人问你说的是大部分贼,那还有一小部分呢?答曰,贼也要祭祖。
于是在这烟雨蒙蒙的日子里,全所干警都委顿在椅子上,你听或不听,副所都在那里。
“……好容易放个假你去爬山?平时还没操练够是怎么的,要觉得精力太多我帮你分担分担,还有没有其他靠谱点儿的提议……都没有?那行,我觉得吧这五一出游还是以休闲娱乐为主……”
老所长临近退休,早垂帘听政了,于是乎王副所领着二把手的工资,干着一把手的活儿。
有人在下面小声提醒“五一我们不休,这假期是母亲节的”,被王副所一个眼神灭得没了音儿。
“泛指,泛指懂不懂!”
王大刚正口沫飞溅,值班的进来禀报:“头儿,有一可疑分子在咱所门口探头探脑。”
“带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
“矿泉水瓶呢,可乐雪碧冰红茶都算。”
“没,就一个人,板凳泡沫也都没带,估计不是来静坐的。”
“那可疑什么?”
“是个老外。”
李爽一惊,不知怎么就回头去看薄荷,果然,后者已经停下了扫雷,正皱着眉头。不快?意外?李爽分辨不出,只觉得对方的黑眼圈倒是挺明显。
两分钟后,帕塔被人牵了进来。
王大刚一眼就看出不对,却没过多探寻,只和蔼可亲的问:“能听懂中国话吗?”
帕塔怯怯的点点头,似乎感觉到人数众多,略显不自在:“呃,我找薄荷。”
薄西岩成功聚焦,当下起身就要走,被王大刚一记眼刀切断前路:“你给我好好坐着。”然后下一个瞬间他又立马换上满面春风,“来,有什么困难,跟领导说。”
李爽觉得他师父这变脸绝活能登春晚。
就这样,帕塔懵懵懂懂的被王大刚带进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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