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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瑾站起身,往堂下走去。
宋于明连忙也跟着站起来。看阿瑾亲自起身去迎接,就知道那声音那八成是她那庶母了。
听声音那么急切,依然不失温柔的感觉,看来是个温柔的后妈咯。不然,换个恶毒后妈,阿瑾肯定是服服帖帖的性格,怎么可能被惯成现在这个样。
“母亲!”那身影一走入堂上,陆瑾便屈膝跪了下去。
“瑾儿……”卢氏揩了把泪,连忙扶起陆瑾,“快起来。”
“哥哥。”卢氏身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怯怯地唤了陆瑾一声。
这是他庶母所生的妹妹,他从前一向不待见。如今,陆瑾却笑着点了点头。
“瑾儿在外真是辛苦了,瘦成这样。”卢氏握着陆瑾的手,转头对清芷道,“快去让厨房备饭,记得菜里多放点糖。”
宋于明心里不禁瑟瑟发抖?菜里多放点糖?真是要人的老命啊。不过阿瑾的口味一向这么独特,生在一个吃甜的地方,而且嗜甜如命……自己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这位是?”此刻关心完了陆瑾,卢氏的目光落在素昧平生的宋于明身上。
说自己是赵检吧,不光自己嫌弃这个身份,还会把这一家子和谐气愤给破坏了;说自己是宋于明吧,反正他们也不认识!宋于明连忙答道:“我是他朋友!大家叫我小宋好了!”
“小宋。”卢氏点点头,一手拉着陆瑾,对宋于明笑道,“请堂上说话吧。”
“嗯,好。”一段感情里,获得家长的好感还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古代这个以孝为先的社会。宋于明讨好地笑道,“这位夫人,您看起来真年轻啊,您肯定还没到三十五吧。”
“我今年刚好三十五。”卢氏笑道,“小宋,人出门在外,全靠朋友帮衬,你一定没少照顾瑾儿,我没什么好感谢你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朋友之间相互帮助,不需要感谢。”宋于明摆摆手,“阿瑾也是帮了我很多的。”
“小宋,我是妇道人家,不懂外面那些事。”卢氏道,“只是听说朝中情形险恶,瑾儿他为人直率是要吃亏的,还请你多多照顾。”
矮油,感觉这个后妈真是和亲妈一样亲啊!这么关心阿瑾啊!宋于明心里不禁对这个女人肃然起敬,郑重地点点头:“您尽管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照顾他一辈子!”
虽然,这句话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去有那么点奇怪……不过的确是真话啊!宋于明私下对陆瑾不怀好意地挑眉笑了笑。
陆瑾听他这么说本就脸上一热,复对上他那炽热的眼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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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庭院中的雨一阵大过一阵。雨打在庭中芭蕉上,芭蕉叶一颤一颤,溅起噼噼啪啪的水声,却显得原本静谧的庭院愈加宁静安逸。
没有月色的雨夜,黑夜如墨色一般浓重。浓重的墨色中,只有一间房的雕窗里,散出淡淡的微黄烛光。
陆瑾没有睡着,独自躺在床上,怔怔望着房中的一切。
还是少时的房间,还是熟悉的陈设,依然是自己温暖的家。只是不复当年府中那些热闹欢欣,雨打芭蕉声中,只余下无限的寂寞和冷清。
少年疏狂不羁,没少惹父亲生气,处处与他针锋相对不肯退让,最后换来他一通教训。那时总觉得心中不服,现在想来,那别是一种幸福,一种光阴流逝后,转眼就永远唤不回的幸福。
想到父亲,陆瑾目光落在窗边悬挂的七弦琴上,情不自禁地起身下床,走到窗边将它取下。
这张琴,从六岁便开始陪伴自己。那年,父亲将它送给陆瑾,并亲手教授《文王操》。他不厌其烦地教了一遍又一遍,要陆瑾体会其中的高深的意旨,体会文王的仁爱睿智,体会文王博大的胸怀高远的志向。
最终,陆瑾还是成了个胸无大志的浪荡公子。不关心国家大事,也无心追名逐利,只一味喜欢赏月吟风,卧花眠柳;不会写经世文章,也没有雄才大略,只玩弄诗词歌赋,在曲坊勾栏之间被歌妓们争相传唱。
不想有一日,陆瑾也会懂得忠君爱国?不想有一日,陆瑾也会懂得心系天下?不想有一日,陆瑾也可以匡扶末世东山再起?
只是,那个人再也看不见了呢。
陆瑾把琴平放在桌案上,用锦帕轻轻拭去表面那层薄薄的灰尘。
虽然离家之后也有人打理,没让它会灰尘掩盖。可终究没人住的地方,再怎么打理,也总有打理不尽的灰尘。
再度开指弹琴,已隔几度春秋。
还是一曲《文王操》。
经年累月,指法纯属。久经风雨,志意愈明。
方才弹了半曲,就听得身后的门被轻轻推开。陆瑾微微回头,没有说话,指间的琴声也没受任何干扰。依然把握着原来的韵律,似一本记载几千年光阴过眼的史书,不悲不喜,向听者娓娓道来。
宋于明没有说话,轻手轻脚地默默走到他身边,听他弹琴。
果然是自己太没学问了,宋于明竟然从来没见过他弹的是什么琴。反正,宋于明在现代是见不到这样的琴。
“小明?”一曲弹罢,陆瑾停下指,方才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没有你睡不着啊。”宋于明嘿嘿笑道,“我看你也一直没熄灯不知道睡没睡,听你弹琴才知道你肯定是也还没睡,我就过来找你。你弹琴可真好听啊!”
“小明,你答应过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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