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旁。段慕仁照例是胡吃海塞了一通,随后忽然抬头,毫无来由的说了一句:“我看你们的感情,像是非常的好。”
段至诚心中有鬼,登时怔住,咬着筷子不知如何回答。沈嘉礼笑道:“是的,我们已经相识了十几年,和亲兄弟是一样的。”
段慕仁想了想,又说:“至诚虽然不成器,可是家庭还好;你很上进懂事,可惜在生活上,并没有一位好的伴侣。”
沈嘉礼笑着点头:“唉,习惯了,一个人也很清静。”
段慕仁端起饭碗,继续往嘴里扒饭。段至诚陪着小心,像个小学生似的乖乖请示道:“爸爸,我好几个月没见着嘉礼了,今夜想到他那里去住,好不好?”
段慕仁放下饭碗一拍桌子:“好个屁!你好几个月没见嘉礼?你还好几个月没见你老子呢!刚到我这里就要往外跑,你还有没有一点孝心了?”
段至诚低下头,捧着饭碗不出声了。
不见光
因为段慕仁将这一顿饭吃的怒火丛生,所以不但段至诚是魂飞魄散了,连沈嘉礼也是心惊胆战、坐立不安。这一对鸳鸯隔着一张大圆桌子,也不敢相视,各自低着头吃喝;而段慕仁知道他们先前在天津时,一度好的蜜里调油,故而此刻就越发的疑心,左一眼右一眼的窥视二人。
晚餐过后,沈嘉礼不敢停留,立刻告辞离去。段至诚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个宝贝飞走了,急的抓心挠肝,又不敢和他父亲使性子,真是心比黄连苦,垂头丧气的也回房休息去了。段慕仁留意观察了儿子的神情,见他沉痛的好像死了娘一样,心中骤然就腾起了一股火焰,两只大巴掌不禁又做起痒来,颇想在对方那张与己相似的年轻面孔上拍一拍。
沈嘉礼乘兴而来、败兴而走,也不好抱怨什么,但是心中很觉不快,几乎感到自己是受了辱。悻悻的回到家中,他照例上床,心不在焉的和沈子淳一递一句讲闲话,神思却是不知飘荡到了哪里去。
“我就是这一点不如人。”他对自己说:“否则就凭我往日的行为,吃喝嫖赌抽一样都不沾,谁敢说出我一个不字?就是这一点——只有这一点,搞得我躲躲藏藏,不能坦荡见人!”
回想起段慕仁方才那种审贼似的目光,沈嘉礼几乎羞恼起来,那感觉和被人捉奸在床相比,还不一样,似乎更类似与两只发情的猫狗刚刚交上尾,就被人类的一顿无情棍棒殴打的分了开来,半分尊严都谈不上了。
他知道这事不能怪罪段至诚,但还是气鼓鼓的,心想:“难道我还少不得你不成?”
这时,沈子淳连说带笑的把手伸到他面前,细长的手指柔若无骨,相搭着互绞在一起,看着几乎吓人一跳。沈嘉礼见了,就很惊讶的“哦哟”一声,又问:“不疼么?”
沈子淳很轻松的将双手恢复原形,张开巴掌给他看,自得的答道:“我的骨头软。”然后又笑道:“小梁学我,手抽筋了!”
小梁指的天津沈宅的汽车夫,大名叫做梁绪武。小梁二十岁了,头脑简单,和十六岁的侄少爷很玩得来。
沈嘉礼知道他成天就和汽车夫在一起游戏,并没有上进的事业可做,便伸手将他揽到自己身边,搂着问道:“小淳,你长大后,想做什么职业?”
沈子淳愣了一下——没想过。
沈嘉礼探头去嗅他的短头发,又在他的额角上亲了一口:“等你再长两年,三叔送你出国留学,好不好?”
沈子淳蜷缩身体,想要做三叔怀里的一只小猫:“出国?去欧洲吗?”
沈嘉礼笑了:“胡说八道,现在哪里还能去欧洲?想要出国,只有日本!”
沈子淳在沈嘉礼怀里委顿的很勉强,索性伸展身体,去抱三叔:“那我不去,我讨厌日本人。”
沈嘉礼知道沈子淳的心思,不过这事为时尚早,也不必急着辨出个黑白,故而就没再反驳,闲闲的转移了话题。正当此时,沈子淳却是突发奇想,主动问道:“三叔,段叔叔现在,还和你好吗?”
沈嘉礼听了这个问题,很觉玩味,歪着脑袋斜睨他:“怎么?”
“你到北平这么久,也没见他来看望过你。他都这样了,你还喜欢他?”
沈嘉礼哑然失笑,随即凑到沈子淳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我不和他好,我和你好。小淳这么年轻好看,多招人喜欢!段至诚老的好像他爹的弟弟,我要他干什么?”
沈子淳看他满脸戏谑嘲讽,显然是不怀好意,就讪讪的红了脸:“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嘉礼笑微微的不再理他,关掉电灯拉起被子,自行先躺下睡觉了。
沈嘉礼在侄子的陪伴下,是安心的会周公去了;段至诚孤枕寒衾,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翌日清晨,他瞄着父亲出门办公去了,自己便洗脸梳头刮胡子喷香水,再穿上新制的笔挺西装,风度翩翩的出门——也不使用家中闲置汽车,自己乘坐黄包车便赶往了警察局去。
他在警察局门口的巡警面前自报家门,然后又经过了层层盘查,最后消息被向上递到了局长那里,他才得以顺利进入。正巧沈嘉礼此刻是个清闲的时刻,故而就把他让进办公室内,随即关上了房门。
这回,两人终于得到了一个可以独处的空间。
面对面的站在屋子中央,他们忍不住相视而笑。
段至诚仿佛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将戴着手套的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他很羞涩的扭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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