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翻垃圾打滚,来福会不会跳到垃圾桶里去了?越想越觉得十分有可能,我随手找了根烧火钳,像小时候那种大街上的流浪汉,沿着楼下,一个一个垃圾桶看过来。
有水顺着雨伞的骨架流到手心,还有几滴砸在我的鼻头,我胡乱地抹了一把头发,哪里都找不到,不知要怎么跟祁洛交代。
甩了甩手上的雨水,整个人又冷又困,我不禁自暴自弃地想:人和人之间,再牢不可破的血亲,再伉俪情深的伴侣,都免不了聚散离别。宠物这种生命脆弱的小东西,和主人的缘分恐怕更薄。
老娘说的没错,我根本不适合养小动物。我喜欢的只是给它们顺毛的温存,却承受不了和它们的分别。
正颓着,十分清脆地一声:“汪!”我欣喜地一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givenchy的鞋,然后是一双修长有力的双腿。平时绝大多数时候,它们都是纤尘不染的,现在鞋面上却已沾染了泥泞,剪裁精良的裤脚也有洇湿。
那双鞋的主人走到我面前,一手举着伞,臂弯里趴着来福。我懵懵懂懂地抬起头,见黑色雨伞下,祁洛的面孔上结着霜,目光由上至下俯视过来,如同悲悯而无情的神。
好嘛,入室窃狗,被人家的忠诚爱犬向主人通风报信,这下逮到现场了。
想想上午我还一脸忠烈地对祁洛说“我不回家,我要去池峻那里住”,现在便在自家小区楼下被抓了个正着,让我顾吉吉一世英名颜面何存。
我站起来,很想给他一个很酷的决绝背影,碍于心虚,开口便失了气势:“祁总,我回来拿点东西……”我一低头,头发上的雨水便淌到了嘴里。
舅舅大人不说话,就这么死命瞅着我,仿佛能在我脸上看出朵花来,或者挖出几支股票的上涨趋势来。我被他看得更虚,情不自禁摸了摸脸,难不成最近在池峻家长胖了?变得像祁洛心爱的高晓松老师了?
正想说“既然来福没丢……”
祁洛突然冷冷打断道:“有时候真想一脚踹死你。”
哪有这样一见面就凶巴巴的,我皱了皱眉,嘟囔道:“知道你不乐意看见我,我走还不行么?”说着就要转身。
他粗暴地拽住我的胳膊,转开视线,一把把怀里的狗塞给了我,空出一只手来脱外套,我见他此举,慌忙搂着来福,道:“祁总,不敢当,别客气……哎,你别脱了,脱了我也不会穿。”
他斜了我一眼,道:“我并没有这个打算。”又把那件贵得吃土的阿玛尼硬披到我身上,道:“员工帮老板拿一下衣服,不算为难吧?”
那衣服上带着体温,须后水,我们共同的那瓶沐浴露,和祁洛身上特有的好闻的味道,我顿时语塞,所有胡搅蛮缠和尖酸刻薄的功力都被点了穴,风风雨雨也被隔绝在外,不复其扰。
来福不安地在我怀里拱来拱去,充分表达了对我嫌弃和不信任。
祁洛看了看小狗,眼中浮现一丝笑意,也不言语,忽然牵住我的手,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他的手心干燥温暖,被他牵着,好像被小时候蜡笔画的那个简单的、稚拙的世界给包裹住,笔下画出的线圈圈的蝴蝶会飞,流水几条波浪杠杠就很清澈,连空气都是五彩的。
我呆呆地任由他拉着手走在雨中,甚至都忘了要跟舅舅大人血战到底的初衷——
因为,在这个瞬息,我忽然意识到,我们吵过架、上过床、互相用暴力让对方屈服或者低头过,也亲吻过、温存过、做了蠢事相视而笑过,好的、坏的、有笑和眼泪的,我们都共同经历。
总嘴硬着说自己和他不熟,但其实,我们认识很久了,比陪在我身边任何一个人都要来的厚重。
因为,做这些事情的身份,是情人,是家人,是老朋友,可我们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拉着手,仿佛已看遍了阴晴雨雪,得以平平淡淡的在灯下,共酌一杯相守的酒。
往往让你最没有安全感的人,也正是能给你最多安全感的那个。
他所说的安全感,此时此刻,终于通通还给我。
门“砰”地一声关上,祁洛把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转身道:“我去拿毛巾。”
我被他这难得温柔细心搅得相当不适应,只得低头扒拉着来福的毛,对它道:“啊,是该给你好好擦擦,可怜了。”
来福相当不屑地转过脸,目光殷勤地追逐着祁洛,留给我一个冷湿的屁股。
祁洛走过来道:“你是不是傻。”说着便把手里的毛巾盖在了我头上。我注意到他拿的毛巾是灰色的,自己的那条,祁洛看着我若有所思的目光,道:“你的毛巾我放到洗衣机里洗了,应该还没干透,先将就一下。”
我任由他把我的头发搓成了一丛鸡窝,脸上虽还是悻悻的,心里却着实享受的紧。如果舅舅能每天都这样就好了,如果他能好好跟我说话,跟我商量一切,如果那天他没有一把将我撞在浴室的玻璃上……
手机提示音“叮”地一声,我转头去看,池峻的微信:“啊!吉吉,我今天可能要加班到1、2点才能回去,你不要等我,但是也不要反锁门哦。”
再一看时间,果然已经不早了,我信口瞎掰道:“祁总,我要回英俊家了,一会没有末班公交车了。”
祁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池峻家不是跟我们家就在一个小区么?”
“啊,哈哈哈,对哦,就是这样……”我夸张地干笑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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