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辣的疼。就好像,在广州的那天晚上,胸腔深处那个跳动的、被他攥在手掌的器官,也是这样的疼。
现在离中午还有几个小时,我订下午的飞机回去,回家就收拾东西,先去英俊家住几天,再找我叔换个工作……离下午还有几个小时,我还可以玩会游戏,跟解无双陆栎摆摆龙门阵,我不需要他,我不需要他在这里。离我们的纪念日还有多少天,离他的生日还有多久,那时候,我一定,我一定可以减少几分对他的贪恋和想念。
身后祁洛的声线,如同刻在骨子里古老诅咒,一字不差的飘入耳中。他对着我一步一步远离他的身影,道:“顾喆,你需要很多的爱,但不愿承住爱在你手里的重量。”
这一个一个字,在我耳朵里就像炸开的烟花,惹得我的太阳穴“砰砰”直响。我很想叫他闭嘴,但他还是该死的把最后一句说完了——“如同你需要我,并不是因为你想要我。”
妈的,他妈的在说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否决我,祁洛你他妈知道个屁!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怕失去你,怕到我宁愿先放开你。
“你滚,你快点走。我祝你旅途平安、一路顺风、财源广进。”我故作不在意,没回头道。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沙滩里,一个没留神,我险些摔了个狗吃屎,连忙敛住心神,继续前行。终于忍住没再转身,浑浑噩噩走到别墅的房间门口,用脚关上门,本以为我终于可以在没有他的地方躲着伤春悲秋,才发现,一直忍着没有掉下来的眼泪,早已在风中被吹干了。
23分钟46秒,或者更久,祁洛拖着行李箱站在我背后的时候,我正在玩笔记本里一个古早的国产仙侠游戏。那一关打了几次都过不去,急的我呲牙咧嘴,满头大汗,只想把键盘一颗一颗撬出来砸在墙壁上。
“顾喆我走了。”祁洛从身后摸了摸我的脸,像过往千万次一样,他的手势缱绻而温柔,手心温暖干燥,带着一点点迟缓的忧伤。
我本该躲,本该将高冷固执不可理喻进行到底,我却沉迷在与他肌肤相触的感觉中,心中有千万悔意,仍旧开不了口挽留。
祁洛说完,便拖着行李箱走了,我猜他也一定没有回头看我,这样傻逼地别扭着不肯转头的顾喆,在他的记忆里,应该是跟爱过的人里,最可笑的一次别离。
行李箱轮子拉长了的单调声响,对我而言,犹如置身于铁轨,有千钧的火车轰鸣而过,真真是此生最难熬的几分钟。
我等了很久,终于行李箱轮子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再也听不到。电脑屏幕上的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主角拿着一把粗糙的短刀,呆立在村庄口,他的身边有一群小鸭子僵硬地跑过……
我告诉自己,祁洛这次真的走了。
又是独自回程的飞机,解无双和陆栎大概都看出我心情不好,一路都没怎么跟我搭话,连座位都隔得远远的。
飞机餐还是那么难吃,我费力地吞下一块面包,心想:是不是因为喜欢他,跟他有关的飞行记忆,都是难过的。连我来时做的那个春梦都显得那么滑稽可笑。
我固执坚信,我没有错,我一点都没有做错。就像洛丽塔的男主角满手是血,捏住的那只黑色发卡一样,我对他的感情,也是纤细的、质朴的,糅杂了往日的美好纯真和忧伤,任何时候,再回头一眼,只一眼,他是我永远的万般柔情。
飞机上的冷气开得有点低,慢慢闭上眼睛,在这一刻,我站在机翼沐风栉立,云朵与脸畔擦身而过,而后纵身一跃,张开双手,拥抱整个平流层的孤独。
在梦里,我们再次回到了那个激烈争吵的海滩,他终于伸手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说:“等我回来。”
我别扭地转过头,小声喃喃道:“其实我想听的,只是这一句而已啊。”
睡了一觉,除了眼皮还是有点重,精神头好了不少。在我站起来准备去洗手间的时候,前排座位那个裹着黑色头巾、戴着巨大墨镜的女人,也顺势穿过走道,跟我站在了一块儿。
“surpr!”那人将墨镜摘了下来,“嘘”地一声,小声道:“吉吉吉吉,有没有很惊喜啊!我没有走,一直躲在外面看你们,就是为了跟你们一起回去!”
我斜睨了池峻一眼,压根懒得说话,在他候机时夸张的左顾右盼、形迹可疑如同要引火自焚的邪教人员的时候,我、解无双、他的少年陆通通都已经注意到他。
“吉吉吉吉,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啊不对,你一定是长针眼了,别难过!来我家!有过期的眼药水!”
“闭嘴啊闭嘴!”我嫌他聒噪,躲开他挥舞的爪子,一把把池峻按在了卫生间的门上,转身而去。
第19章/你不在的星期几
日升月沉,日月交替,时间就像一个伟大的魔术师,在他的召唤下,地平线渐渐与黑暗合二为一,我从浴缸里醒过来。
家里没有人,我可以有很多人独自冷静和思考。
浴缸的水慢慢变凉了,相比身上的温度,好像还是温热了点。我把头埋在浴缸里,抱住膝盖,脊椎暴露在冷冷的空气中,就像《未麻的部屋》主角在浴缸里的那个分镜那样,只有把头脑浸入水中,方得在混乱的世界中求得一丝镇定。
56,57,58……还未默数到一分钟,肺里的空气已撑到极限。我终于忍不住,把头从水里捞出来,大口喘气。
在水中最后看见的那个画面是祁洛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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