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邦傅心里有鬼,原本不愿参与东征的,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又不得不来。为了保险起见,他把麾下的精锐部队都带来了,几乎是倾巢出动,三千多披甲战兵加五千辅兵,外加一千多长夫、工匠和杂役,一万大军浩浩荡荡,向江西前线赶去。
有这一万人马保驾,陈邦傅觉得踏实了许多。
乱世中,有兵就是草头王,军队是军阀安身立命的本钱,陈邦傅这几年别的没干,对部队的训练一直抓得很紧。在广西各家军阀里,别人的兵马要么是五天一操,要么是十天一操,甚至一个月一操,只有他的兵马是三天一操。
他每次操练都会发足军饷和赏银,一天还管三顿干饭,几年下来已经练成了一支精兵,不但有三千多披甲精锐,那五千辅兵也可以充当战兵。陈邦傅对自己的部队充满了自信,楚军虽然名气很大,如果真的打起来,兵力相同的情况下也未必会输。
“最起码也能自保吧……”现在不是崇祯朝,陈邦傅也自信不是毛文龙,到了江西后只要小心应付,应该能够平安过关。
汪克凡如果真的不怀好意,大不了翻脸动手,就算打不过楚军,难道不能跑去投降满清吗?暗中派人把幼子送到广东,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俗话说狡兔三窟,多留一手总是好的……
进入湖广之后,陈邦傅有意观察,一路上都没见到什么精兵,心里更笃定了几分。
驻守永州府府城零陵的楚军只有一千多人,除了装备武器较好之外,看上去没什么了不起的。陈邦傅特意打听了一下,这支部队原来是牛忠孝的手下,属于大名鼎鼎的恭义营,谁知道闻名不如见面,这分明就是一支二流部队。
到了衡阳后,陈邦傅又见到了一支娘子军,领军的也是一个女将,名叫李润娘,听说是汪克凡的小妾,原来出身于大顺军贼寇。
“呸!让女人带兵,不怕晦气么?汪克凡这厮分明是个好色之徒,决计难成大事的,偏偏能创下这么大一番基业,真是奇怪……”
在陈邦傅的眼里,女人就是玩物罢了,男子汉大丈夫决不能被她们左右,汪克凡却和好几个女人夹缠不清。那个绝色美艳的篆姬,明显是他身边的重要助手,刘淑一个寡妇,天天在朝廷里抛头露面,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李润娘,竟然堂而皇之地统帅着一千多人的娘子军,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楚军报到朝廷里的军功,也许有些夸大其词……”陈邦傅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湖广和江西连续打了几次大胜仗,这点不用怀疑,但是其中可能有谎报军功的成分,况且这些胜仗未必都是楚军打的,汪克凡没准是个阴险狡诈的家伙,把何腾蛟、金声桓、堵胤锡、万元吉和忠贞营顶在前面和鞑子拼命,让楚军跟在后面捡现成,一步步排除异己,扩充自身实力……
经过理智和客观的推论,陈邦傅最后做出判断,楚军老八营应该是能打的,但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估计和忠贞营的战斗力差不多。汪克凡能够成为南明最大的军阀,关键还在于他的心机和手腕,此人很可能是一个胆大心黑的乱世枭雄,善于借势和抓住机会,利用隆武帝的支持干掉了何腾蛟,吞并了忠贞营,勾结章旷,打压万元吉,把金声桓那个傻瓜蛋当炮灰……
陈邦傅暗暗提醒自己,这次参加东征,一定要小心汪克凡在背后下黑手,不要变成第二个何腾蛟,第二个忠贞营……至于其他的,不用太担心。
十天后,他在袁州府遇到了调防的岳州营,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岳州营只是平平常常的行军,队形中却透出一股肃杀之意,他们的刀枪盔甲染满征尘,上面还带着累累伤痕,军官士兵的神情都有些沉重,有些复杂,似乎有什么心事,但偶尔顾盼之间,眼神却异常锋利。
这才是精兵!
百战余生的精兵!
陈邦傅无形中感到一股威压,他手下的士兵更像见到狮子王的土狼,被岳州营的气势压得不敢说话,不敢直视对方。
……
岳州营这个年过的并不好。
南昌会战结束后,岳州营就在樟树镇附近就地休整。
黄沙岗一战,赣江大营一战,两场恶战下来,岳州营的伤亡超过六成,整个军营变成了一座大型野战医院,一直到正月里还有伤兵继续死亡。
这一仗,岳州营伤了元气,但也打出了威风,提起死守赣江大营的岳州营,友军官兵都要翘起大拇指,衷心称赞。
最好的医官,最好的药品,源源不断的送来,参谋部在统计岳州营的立功将士,后勤部第一时间拨发了阵亡士兵的抚恤金……根据汪克凡的命令,还要在赣江大营的残址上修建一座阵亡将士墓和纪念碑,已经破土动工。
在大家的心目中,岳州营是南昌会战的头号功臣,没有他们的浴血奋战,南昌城里二十万军民就无法解围。岳州营的官兵也非常自豪,非常骄傲,都在计算会发多少赏银,能不能提升。
但是谁也没想到,随着汪克凡的一道一道命令,岳州营突然陷入了一场危机。
隆武五年的新年前,汪克凡离开江西,前往桂林,临走的时候下了一道命令,命令岳州营进行深刻的战后总结,经验教训都不能放过。
一开始的时候,包括谭啸在内的岳州营官兵对此并不在意,战后总结是楚军的老传统了,大家早已习惯,一般来说只要仗打赢了,都是经验讲得多,教训谈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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