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克凡见到焦琏,没有太多的客套寒暄,简单询问几句部队的情况,就给他分配了作战任务,两天后接防一七七高地及其附属阵地,尽可能坚守两天一夜。
焦琏千里迢迢从广西赶来,就是为了参加南京会战,给阳朔兵划定的集结区域又非常靠近前线,更让他做好了很快参战的思想准备,但是短短两天后就直接上战场,还是让他觉得太过仓促。
“我们广西兵杀鞑子肯定不含糊,但是这个仗该怎么打还没有摸着门道,末将若是守不住那个,那个一七七高地,自然会割了脑袋来向军门谢罪,但就怕耽误军门的大事后,末将虽然自尽也是百死莫赎。”
长途行军后需要休整,广西兵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和气候,乃至于辎重部队还没有及时到位,这些都不是太大的问题,关键是我们广西兵不会打这种仗,完全是赶鸭子上架啊!
焦琏在前线惊鸿一瞥,已经看出这种山区里的阵地争夺战是一种全新的作战方式,从武器装备到具体战术,从通讯联络到协同指挥,以及许多的其他相关问题,都和他以前经历的战斗完全不同,广西兵这样毫无准备的踏上战场,表现十有八九还不如清军,想要守住一七七高地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
“没关系的,这一仗就是让你练练手。一七七高地能守则守,真的丢了也无关大局。你不用自尽谢罪,也没人来责怪你。”汪克凡伸手在地图上一划,说道:“我们在这一线已经顶了三天。是时候往后退两步了。济尔哈朗的拳头虽然打到了这里,但是屁股还坐在丹阳县,如果我们一直死死顶住清军,他就随时可能溜回丹阳县,再想引他进来可就难了。想要钓鱼总得喂个鱼饵,给济尔哈朗个甜头,让他觉得还有希望救出穆里玛、朱马喇。他才能乖乖地钻进宁镇山区的腹地,等他到了茅山再收网!”
茅山。是宁镇山区东南部的主脉,九峰十八岗,总面积50多平方公里,是著名的新四军抗日根据地。主峰大茅峰海拔372米,二茅峰、三茅峰等山峰蜿蜒相连,高低起伏,在宁镇群山里都是排的上号的“高峰”。茅山地区的地形更加险要,更加易守难攻,深入宁镇山区的腹地,距离丹阳县更远,和延陵镇之间只有一山之隔。
“既然如此,我就充当这个鱼饵好了。哪怕被济尔哈朗一口吞掉,我也得崩烂他几颗牙!”焦琏听说不用死守一七七高地,沉重的压力感立刻消失。既然随时可以撤退,那就尽量多守一段时间,绝不能刚上去就丢了阵地,让别人把广西兵看扁了。
“瑞庭兄说的不错,虽然要放济尔哈朗进来,但也不能让他太轻松了。用节节阻击的方式消耗他的兵力和锐气。”汪克凡笑道:“我这一招叫赶羊入圈,等济尔哈朗这只肥羊把力气费光了。在羊圈里折腾够了,咱们再关门打狗……”
因为人文历史和自然环境,广西兵都比较能打,明朝有著名的广西狼兵,后世的桂系也算强军,和他们相比,焦琏的这支阳朔兵还是差了几分火候。
原因很简单,广西在明末乱世中还算太平,焦琏的阳朔兵没有打过大仗和恶仗,最激烈的一仗是在崇祯十六年,张献忠的部将唐苗子杀进广西,焦琏将其击败,把唐苗子生擒活捉然后招降……再往后,焦琏所部几乎没上过战场,最多哪个壮族土司不老实了才出兵打上一仗,但是一般的土司实力有限,和焦琏的正规军碰上后都是一触即溃,阳朔兵总是赢得很轻松。
被突然调到南京前线,阳朔兵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从广西出发的时候,焦琏没有向普通官兵宣布即将参战,阳朔兵一路走来,还以为和前几次一样只担任辎重部队,除了押运粮草之外,就是多了一个保护唐王朱聿鐭的任务。没想到过了秣陵关后,部队被直接拉到前线,开始做战前准备,官兵们的心情立刻变得非常紧张,几乎有一种将要窒息的感觉。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枪炮声、厮杀声,阳朔兵一个个面色阴沉,有些胆小的新兵身子微微颤抖,不停地流眼泪。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焦琏集合部队,对五千官兵亲自训话。
“诸位弟兄,我军即将开赴战场,与鞑子决一死战,你们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报效皇上的时候到了!只要诸位奋勇向前,此战之后本将必定不吝厚赏!”
犹如巨炮轰鸣,阳朔兵此刻才明白这次开赴南京的真正意图,几乎就在一瞬间,场中立刻响起一片哭声。
“娘啊,孩子不孝啊!”一个新兵跪倒在地,对着广西方向哭嚎不已,他的哭声感染了所有的士兵,气氛异常的压抑和凄凉,几千阳朔兵像遭到雷击一般呆呆站立,久久说不出话。
焦琏迈步下台,走到近前亲手扶起那个新兵,又抬头对着众军和蔼说道:“弟兄们,你们放开哭一场吧,现在哭够了,打仗的时候就少流血!”
得到主将的鼓励,年轻些的新兵尽情抱头痛哭,一个村的,一个乡的新兵都聚在一起,互相嘱咐,如果我死了,还活着的人一定要帮着去看看我的爹娘……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很多新兵都非常后悔来当兵吃粮,如果可以逃跑的话,半数以上的新兵都会毫不犹豫地开小差。
中午饭的时候,很多新兵一口也没吃,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般耷拉着脑袋,眼睛里含满泪水,老兵虽然还算镇定,但是情绪也不高,整个阳朔兵军营里就像七月半鬼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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