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在心中把自己从顶到底嘲笑了一番。
然后他就见着了那劫数。
那劫数从围着他看热闹的闲杂人等之中走出来,众人似是自发地为他避了条道。白长生转脸看了看这劫数,确乎是那张割了他药草的人的脸,于是他不假思索地走过去,开了口。
“你可见过无名山上一株三十七年成的别山石?”
对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紧接着白长生觉出这劫数周身的灵气有些不太对劲儿——但他并不能确认这是不是因为对方微妙的表情给他带来的错觉。
但马上他就知道不是错觉了。
“道长可有筑基以上功力?”对方开口,声音是意料之外的清冽,却又沉稳,恰如太古深渊中一潭明澈的静水,没有鱼跃成海,只有从悬崖之上落下的半星阳光映在水中,搅不起一丝涟漪。
白长生虽不明白对方问这修为之事是要做何,但又似乎被对方冷静的话音所惑,便如实答了:“姑且小成。”
“那,”对方抱拳行了个俗礼,“在下李元,道号清尚,在此恳请道长共我渡这成丹之劫。”
“……”白长生倒是被这没头没尾的请求给惊了一惊。
白长生抬头,看着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团正不断增大的雷云,仔细辨别了一下云层中电蛇的颜色,像是蓝中带紫,虽这颜色说明它的威力之大,但看云气规模,应算不得大劫。
更何况,对于白长生来说,雷劫这东西并不稀奇。
“——你擅自采我栽的草药不赔礼,倒要叫我助你渡劫?”
“待事成之后,在下必有重谢。”
确信自己可以讨回一点报偿之后,白长生才摆出一副正经架势来。清尚心里也清楚,此人必是有把握助他渡劫的——只是没成想方才那一炉丹药的劫数来的如此之慢,如此之强,如此之……及时。
否则以他的脾性,怕是不会为那株药草道歉的,先不说他不知那是非天然长出的药草,此人贸然闯上山门来也失了礼数。
一向循规蹈矩,有错必改的李元李清尚怕是没发现,不仅是那药的劫数,连同他的劫数也一起来了。
白长生定定地看着天空,那团云已经有了墨的颜色,应是马上便要降下雷来了。他看向四周,本还围观着的人群早已不见踪影——倒是些识趣儿的。于是白长生掐了诀,倏忽间从地面上升起几层琉璃似的罩子,恰好把他和清尚护在其中。
“你山门中便没有旁的大能,偏要寻我一介不知底细之辈?”白长生倒是真的不懂眼前这人是个什么心思——他可是来跟这人问罪的,这人也不怕自己假意相助,一个手抖就把他扔在雷劫中自生自灭?
“门内大能不巧皆在闭关之中,不可贸然惊扰。何况,在下既许予道友以重谢,想来道友即便是问罪于在下,也不会置此重谢于脑后,图一时之快,使在下身死劫中。更何况此处是在下修行之地,倘若道友一时糊涂……怕是门下百余名弟子杂役,俱不会轻饶道友,虽他们修为低微,但请出山内大能,前来向道友讨还在下一命之仇,姑且还不在话下。而当此时,道友既已听在下辨明其中利害,想来更是不会将在下置于危难之中罢。”
这算盘打得真是叫白长生无言以对。
——本以为是临时起意,未成想是威逼利诱手段后路都准备好了?!
这贼,当真深不可测。
正当清尚说完这些利害关系,白长生默默地不知应当鄙夷还是赞叹的时候,天劫已经是要落下来了。
第一道雷劫从云中窜出,轰击在了白长生之前所设的壁障上,壁障上霎时出现了几丝微小的裂隙,却在白长生提袖翻掌间没了痕迹。这倒是让清尚大吃一惊——多数修道者的招法术式都一成形便不可修复,而眼前这人居然能修复破损的法阵?
“道友这招法是……”
“常居灵脉匮乏之地,不得已只得琢磨出这些小伎俩,何足挂齿。”白长生说倒是说的风轻云淡,清尚反而听得心惊肉跳。
这点小……伎俩?
果真是道无常道,普天之下奇才辈出,常规天理亦不可束道于道中……
若是被白长生听着了清尚那副冷漠表情下的百转千回,想必是会回以一个鄙夷眼神的——无灵脉之地自有无灵脉之地的活法,他若是在无名山用那些寻常的一放就没的术法,恐怕是决计呆不上十几二十年的。
雷劫便在这些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中一道道下来了。
声音是响的,颜色是浓重的,气势是浩大的,可那雷劫的威力,却远远不及这阵势带给人的恐惧,别说是把渡劫者劈个粉身碎骨面目全非,就连白长生的第一道护障都无法突破。白长生有些纳闷,这雷未免太弱了些,难不成雷劫还有外强中干的类型?
墨色的云翻涌着,仿佛一片汹涌的海,浪花之上偶尔翻起几丝艳色的电光,灰色的雾气随着一道道雷劫降下而缓缓地溢散。
白长生盯着那团云,总觉得有些蹊跷——事出反常必有妖。
于是他又掐了几个诀,那外罩便又厚了好几层,金纹隐现,华光流转,确乎是能心安一些。白长生姑且还算是个惜命的人,总不能把自己的小命搭在别人的劫数里。
不过他大约是忘了,那个所谓的“别人”,恰巧也是他的劫数。
雷劫的最后一击,挟着极浩大的声势来了。雷声响得几乎能够直接用声音震碎两人周围的外罩,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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