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氏坐在镜子前由人伺候着梳理头发,年纪过了三十五,岁月的痕迹便有些难以抵御了。眼角淡淡的纹路、微微有些松弛的脸颊,都让她时不时的会忧心不已。
哪个女人不爱容妆呢?谁都想保持青春和美貌,永远不想失去。
可是如若需要用容貌换取权利……她武氏君璧恐怕也是甘愿的吧?那种主宰众生的权利、那种高高在上的权利,令她迷醉的情愿付出任何代价。
熬了这么久,终于快要苦尽甘来了,虽然不是她最理想的结果,卫东淳未能顶替他大哥登上定王的宝座,可镇州作为起点也不错,等去了那里,她再劝服广陵的老二,收拢吴将军的部队,江淮大大半壁天下便是她的了,卫东鋆空有个王爷名号又能有什么作为?
镇州不过是她迈出的一地步,卫齐峥死了,便没人能再压在她头上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尖叫吵嚷声,武氏转过脸冲彩纹道:“出去瞧瞧,外面在乱嚷嚷些什么?”
她话音刚落,门口的丫鬟还来不及通报,便被带倒跌入屋内,门帘猛然荡起,卫东鋆则径直闯进了屋里。
“所有人都出去!”他沉声说道。
众丫鬟得令,立刻退了个一干二净。
卫东鋆走了进来,选了临窗的椅子落座,自说自话的倒了杯茶慢慢的品起来,脸上瞧不出是喜还是怒,武氏从铜镜里暗自打量他,心中不禁有些惴惴。
自从老王爷停灵时。卫东鋆当众责问她王爷的死因之后,这四个多月来还是两人头一回照面。他来玲珑馆到底想做什么?
见卫东鋆不说话。武氏便定了定心神,拿起梳子一下下的自己梳理起头发。咬紧了牙关打算绝不先开口。
静静的喝完第三杯茶,卫东鋆猛的一甩手,杯子砸在武氏身侧的墙壁上,摔了个粉碎,惊得武氏差点从凳子上跌坐到地上!
她愣了愣神,回过劲来,摔下梳子转过身骂道:“你个不孝的东西!来我屋里发什么疯?这里是你可以任意撒野的地方吗?”
卫东鋆抬起头鹰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武氏,脸上却带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嘲讽。
“听说你准备跟着东淳去镇州?”他淡然的开口道。
武氏归整好裙摆,姿态优雅的重新落座。半扬起下巴笑道:“不错,我是准备和东淳离开王府,怎么?令你很为难了?”说罢便得意的笑了起来。
卫东鋆把玩着巴掌大小的青瓷水壶,随即往案上一置:“如若我不许呢?”
武氏越发笑的畅快了,就像是宣泄出心底的恐慌,她随后便道:“你不许?你如何不许?我要去镇州难道还得经过你的同意?不要忘了,别说你是定王,你就算是皇帝,我却是始终是你……”
“不要跟我提母亲两个字!”卫东鋆一声爆喝。惊得武氏长着嘴生生吞了后半句话。
卫东鋆淡然的又拿起另一个杯子,倒上了茶,语气恢复平和的说道:“我从来都只有父亲,我的父亲是定王卫齐峥。我身上流淌的是卫家的血脉,和那个自不量力的乡野女子没有丁点儿的关系,我没有母亲。”
武氏听到这句话。心脏猛的跳漏了一拍。她仿佛又回到十多年前的那个早晨,被送到王府别院里‘养病’的她。好不容易挣扎着回了王府,头一回撞见老太妃和年已三岁的卫东鋆。那个春光明媚的早晨。老太妃抱着孩子,指着她道:“东鋆啊!你要记住,你从来都只有父亲,你的父亲是定王卫齐峥,你身上流着卫家的血脉,与这个自不量力的乡野女子没有半点关系,你没有母亲。”
那时候的她还年轻,对生活和感情还有憧憬。她心心念念了整整三年,日夜幻想着自己见到自己头一个儿子时,该说什么话?可是无论她筹备了多久,都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她只听到那漂亮的男孩用稚气的口音说道:“奶奶,你在说什么啊?我不认识她。”
卫东鋆的话令她一瞬间又仿佛见到了那个老怪物,那个将她半生都笼罩在阴影中难以挣脱的怪物。
见她脸上神情变幻,卫东鋆冷冷的笑了,他站起身,冲着武氏道:“你真想去?那就去吧,但愿将来不要后悔才是。”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屋外的冷风穿过带起的门帘涌入了进来,武氏脱了力似的摊靠在梳妆台上,她似乎有种错觉,只觉得喉头一阵紧致,如同被勒住了般喘不过气来。
老怪物死了!她闭上眼睛拼命的暗示自己,可心底却不禁闪现出一个令她惧怕的念头:自己是否一辈子都甩不掉她的阴灵?
卫东鋆离开了玲珑馆,心情却没有他方才的言谈那般平静。不知不觉中,他便来到了两仪居。
如今他没回心绪不宁的时候,就特别想见到浮霜。
在任何人面前,他都必须是处变不惊、无坚不摧、事事高瞻远瞩的定王,可唯独在她面前,他可以是卫东鋆自己。
他可以悲伤、可以怨愤、可以随意的发泄负面的情绪,无需言语,她便能读懂他心中所想。
他是不能没有她的,卫东鋆告诉自己。
他选择的路是一条通天之路,这条路注定孤寂。在权利和利益面前,母子不是母子、兄弟不是兄弟,然而他不想一个人孤独的走下去,总想有个人能握住他的手,相伴而行。
所以他不会放弃,即便是她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总是回避着他过于热切的眼神,他都不会放弃!
他卫东鋆这辈子,就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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