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话不多,却显出些不着痕迹的默契来。
时近傍晚,阳光并不猛烈,风也柔和凉爽许多,拂在身上尤其舒服。
“过几日,就回京吧。”
胤禛一怔,随即皱眉:“你的伤还没好。”
胤禩道:“如今皇阿玛回去,必然是一场变故,虽然我们远离京城,可以避开麻烦,但之后,却还是回京比较好。”
“之后?”胤禛琢磨着他这句话的意思,“你是指……”
胤禩道:“太子若是被废,朝臣必然会提立储之事,届时……”
话未说全,但以胤禛的聪明,又岂会听不明白。
“这时候赶回去,指不定会引得皇阿玛多想。”
本已让他们多留一段时日,但若跟在后脚回去,康熙必然会觉得两人是回去看太子的笑话,反倒不佳。
胤禩闻得此言,料想他已有了安排,便笑道:“那也就罢了,只是委屈四哥要在这里陪我数日子。”
“我不觉得是委屈。”行宫之中,有不少康熙留下来的人,两人也不敢过于随意,加上胤禛威严日盛,平日里对人多是冷峻寡言,更别说甜言蜜语,但此时这句话,却说得大是柔情百转,真挚非常。
胤禩微怔了怔,视线移开,面上依旧是若无其事的模样,但胤禛却注意到对方微微泛红的耳根,心头一甜,只恨不能立时拥住他。
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灼热目光,胤禩不由有点尴尬,轻咳一声,转了话题:“四哥,十四与你终究都是德妃娘娘所出,论理说,你们彼此更该多亲近些……”
这两兄弟的疏离程度,只怕连毫不相干的旁人都能看得出来,在行宫的这些时日,彼此多数时间并没有刻意相见,但十三十四常会过来找他,难免就会碰到一块。
冷面如胤禛,对十三也能和颜悦色,偏偏对着十四的时候,连一丝笑容也无。
胤禛听出他话中之意,却只是淡淡道:“我晓得,你不用担心。”
就算面对太子或大阿哥,他也能虚以委蛇,但独独是十四,他不愿去委屈自己。
明明是同母所出,纵然他小时被佟皇后抚养,但总归是德妃的亲生儿子,自己也曾想过当一个孝顺的儿子,然而事实终究与愿望相差很远。
他与十四之间,注定有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胤禩见他听不进去,也只得作罢,心道这十四长大之后颇得圣眷,德妃也与宜妃共治后宫,到时候有你头疼的。
京城。
在康熙踏上紫禁城的那一刻,废太子的戏码便已拉开序幕。
回京翌日,开大朝会,诸王大臣云集,康熙亲自念出废太子的上谕。
“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暴戾淫|乱,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恶愈张,僇辱廷臣,专擅威权,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从前索额图欲谋大事,朕知而诛之,今胤礽欲为复仇,竟至逼宫弑父,似此不孝不仁,太祖、太宗、世祖所缔造,朕所治平之天下,断不可付此人!”
上谕既出,太子的结局已定,但太子是一国储君,废黜仍须择吉日撰文上告天地,也要发明文告示天下,这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完的。
人人皆知太子逼宫,康熙心情抑郁,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这一日,康熙正在南书房听张廷玉讲书。
心事成病,连日来因废太子的事,他的精神都不大好,此时正半眯着眼,有点昏昏欲睡的模样。
张廷玉说到空隙处,抬眼飞快打量了帝王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
他们父子两代为官,皆得这位帝王重用,可谓皇恩天恩与知遇之恩并重,父亲张英已经致仕荣休,他却是今年刚刚入值南书房,前途大好。
只是康熙,却也渐渐老了。
虽然帝王养尊处优,保养得极好,一头发色也不见星白,却掩不住眼角皱纹悄悄爬起。
废太子一事,更给了他沉重的打击,只怕一时半会也恢复不过来。
只是如今太子被废已成定局,谁又会是帝王属意的储君?
想及此,任是张廷玉定力再好,也不由微微乱了心神,嘴里讲书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许多,只是康熙似乎也没有察觉,正歪着脑袋半靠在软枕上,疲态尽显。
梁九功轻轻走了进来,眼见这一幕,踌躇了一下,便想退出去。
不料康熙却突然出声:“什么事?”
梁九功唬了一跳,忙道:“禀万岁爷,三爷在外头求见。”
“传。”
张廷玉闻言便望向帝王,等他示下。
康熙却示意他无须告退,他只好看着胤祉走进来,起身行礼。
胤祉请安之后,见康熙并没有让张廷玉退出去的意思,眼珠子转念一想,心头有些得意。
也罢,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只怕是越多人知道,就越好。
“皇阿玛,儿臣有一事奏报。”
“嗯?”
胤祉迟疑道:“事关重大,儿臣也不敢随意乱讲,只是大哥宫中有人来向儿臣密告一事,说大哥府上藏着咒乩厌胜之物,竟似,竟似……”
“竟似什么?”康熙倦意去了大半,直起身体,目光灼灼盯着他。
胤祉被看得一阵心惊肉跳,忙低下头去:“竟似在诅咒什么人,上头还贴着生辰八字!”
说罢,他趴伏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旁边张廷玉暗暗叫苦,也听得冷汗直冒,这种事情,臣子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
良久,康熙方才出声,却是一字一字从牙缝蹦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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