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超乎寻常意义的默契和信任。每一次生死选择的时候,你知道你可以放心让他去替你选,并且无论结果如何,都能坦然接受。这样,自己可以专注于另一些事情,而这些专注,会同时为他带来更好的选择──像此消彼长的太极图,你们共同向前,毫无间隙。”杨霆远的话总是江扬思考时候的画外音。
琥珀色头发的上校觉得,是时候把无意识地前进变成有意识的了。近期的繁杂让他迫切需要一个可以同作同息的团队,而目前,他手里除了几个文书和两个参谋以外,只有看起来还像个大学生的程亦涵和无论从外形还是心理上都非常不健康的凌寒。
长叹。江扬哈气,搓了搓手。以他的高度,窝在窗户里实在非常不舒服,但他却不愿意动,只想长久地看着操场上时不时会交汇的巡逻光。光线下有他的飞豹团,虽然小,虽然偏僻,但是能在需要时以一当十,团结奋起的振奋吼声里,是属于他的骄傲和荣誉,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远比那些镀金的勋章实在得多。
“出手太重了,江扬。”
江扬吓得几乎跳起来:“怎么不睡觉!”
“你挡住了月光!”程亦涵躲在军大衣和被子的双重保护下偷笑。
江扬抬头看了一眼地面上若有若无的光,最终低声说:“我没想这样……”但他知道这句话跟月光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伤口不能死死包着。哪怕他疼,也要仔细消毒。”程亦涵叹了口气,“你真狠,江扬,他根本没法睡,伏都伏不稳,药力一过就疼醒,身边连杯水都没有。不骂你,那只是因为没有力气。”
江扬沉默着。
程亦涵坐起来,用被子包住自己,留了半边:“过来坐。”
江扬依言钻进去,冰冷的身子被带着体温的被褥一暖,使劲哆嗦。程亦涵把枕头给他抱着:“现在知道这个柔软美丽的东西有多好了吧。”语气里全是揶揄。
“他吃饭了?”
“半碗鸡汤,几口米饭,嫌没有味道。”
“你呢?”
“终于知道关心我了?”
“好兄弟……”江扬苦笑,“你知道我一个人忙了多少事情吗?就差没徇私给自己发五倍工资了。以后少不了你辛苦的,三餐要定时,否则肠胃肯定受不了。”
程亦涵淡淡地一笑:“剩下的我都吃了,放心,我的长官。”
江扬一震。
程亦涵撇撇嘴:“还叫不习惯,我总是想着你拍电影时候的嚣张样子,那是个浪漫、理想主义的江扬哥哥,不是现在这个冷脸、现实、劳碌命的江扬上校。”
琥珀色眸子的年轻人没有说话。程亦涵打开新发的手机,调整明早的闹铃时间。隔壁的凌寒陷入了长久以来第一个踏踏实实的良好睡眠里,已经不知不觉地退了烧,睡得温暖极了,虽然身上新伤旧伤叠加。
一个被国安部除名的特工,一个机工学的天才,一个导演。江扬觉得这种诡异的组合出现在飞豹团的建制里,实在很考验上帝的想象力。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世界,每人都有梦想一件事情的权利。当江扬拍电影、程亦涵绘图纸、凌寒射击的时候,他们觉得梦想实在太近太幸福。但是,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如此长久地拥有和接近梦想。更多的时候,条件所限,有一些梦想萌芽很早就被摁进泥土里,慢慢被分解,继而消失不见,反而滋养了其他的梦想──到后来,就连梦想的主人都不能确定,它们,曾经真的存在过。
这一年的春节格外迟,除夕是公历的二月底。苏朝宇的母亲状况在一天天好转,他在模拟赛上又刷新了自己保持的布津全国记录,因此得到了除夕和大年初一的两个整天的假期。庄奕的父亲难得清闲,提前打了电话回来,说今年要回家过年。
庄奕的母亲是首都一所私立医院的妇科主治医师,业务上相当优秀,为人也十分贤淑温柔,早年跟庄奕爸爸的恋爱简直跟女儿和苏朝宇的故事异曲同工,年近50,保养得十分好,年前特意跟女儿一起去做了头发,看起来就像是年轻了十来岁。
腊月二十九的时候漫天飞雪,公园里早开的迎春花和桃花上都盖了一层晶莹洁白的雪花。新闻里说这是一场突如起来的暴雪,下午的时候,人行道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交通已经处于半瘫痪的状态,汽车都以龟速滑行,很多人干脆把车就近停好,结伴步行回家。苏朝宇在军校门口的汽车站站了片刻,目睹壮观的人群生生挤掉车门、压爆车胎的盛况之后,决定沿着公路步行15公里去地铁站。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庄奕坐在楼道里等他,他吓了一跳,美丽的女友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说:“爸爸回来了。”
苏朝宇搂紧了她,她在他怀里哭了,低声说:“爸爸要和妈妈离婚了。”
隔天。苏朝宇陪着庄奕以及庄奕的妈妈,在楼下的餐厅雅座里,再次见到了庄奕的父亲。他已经五十五岁了,却仍然保持着挺拔匀称的身材,他身边的女子不过三十多岁,两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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