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朝宇皱起眉,挂掉电话以后,他在那些训练心得底下加了一句:“小奕,别忘了带伞,多穿衣服。”
与杜里达共和国有7小时时差的布津帝国首都,现在正是午后,庄奕站在街边店铺的遮雨棚下面,望着倾盆大雨发呆。
一小时以前,医院给正在开会的她打电话,一个年轻的护士用一种非常温柔客气却没有感情的语气告诉她:“您的帐户已经欠费,我们已经停止用药,请您尽快补缴相关费用,以免延误治疗。”庄奕低声解释,说傍晚就会赶过去,请医院先不要停止用药,对方始终微笑,始终客气,一遍一遍强调的却始终是医院“先交费,后治疗”的相关政策,她的手指死死抠着会议室实木的大门,声音几乎哽咽,对方只是,客气地挂断了电话。庄奕很清楚,经过十几天的数次病危抢救以后,自己和苏朝宇的帐户里都不可能有三位数以上的余额,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深呼吸,然后回到会议室里去,跟正在主持会议的陆林低声告假,陆林无框眼镜后面深褐色的眼睛里有不掩饰的担心,她只能慌张离去,直奔典当行。
其实也没有什么真正值钱的东西,庄奕用一只大尼龙购物袋装了自己的数码相机,几套定制的礼服,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苏朝宇送的卡西欧情侣对表,她跑去商业街上的典当行,把所有东西都倒在柜台上,最后甚至连口袋里的mp3都添了上去,高高的柜台后面,伙计总是带着非常和气的微笑,他们一样一样地清点、估价,把一切都登记得清楚明白,预扣利息,然后把剩下的钱交给庄奕,庄奕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故作镇静地把钱都塞进钱包里,薄薄的一摞,或许连一次抢救都不够。她顾不得那么多,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医院赶。暮春的暴雨正席卷这个城市,街上的行人都形色匆匆,积水汇集得像溪流一样,沿着柏油路的边缘哗哗地流淌。
庄奕的衣服和头发已经湿透了,风吹过的时候,就刺骨得冷,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在雨势最大的时候躲在路边的遮雨棚下面,茫茫人海,她轻轻地叫“朝宇,朝宇”,然后,忽然就泪如雨下。
千里之外,苏朝宇合上本子,关掉床头灯,舒适地滑进被子里,他低声说:“小奕,晚安,我爱你。”
清晨,江扬在酒店顶层的泳馆里做例行的体能锻炼,他的弟弟一直跟在旁边捣乱。江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粉红色的充气球,一直像马戏团的海豚那样在哥哥选定的线路上拱来拱去,江扬开始躲着他,可弟弟的体能也是精英教育锻炼出来的,怎么可能被轻易地甩掉呢?最后江扬终于被气乐了,干脆放弃严肃的体能训练,跟弟弟一起玩起他向来不屑一顾的水上游戏来,直到两个人都累了,就安静地漂在水上,搭着那只粉红色的充气球。江立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哥哥部队里的事情,江扬有一搭无一搭的回答着。早晨的阳光透过全透明的天顶撒在蔚蓝色的泳池里,两侧大盆栽投下层层叠叠的影子,气氛舒心而幸福。
直到传来脚步声。
来的是一大群选手和教官,他们都刚刚完成的早锻炼,要在泳池里做一些恢复性的放松运动,清晨的泳池里只有抱着粉球漂着的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苏朝宇觉得这场景非常好玩,然后一下子没忍住,就笑出声来。
江扬只是侧头看了他一眼,便沉下去,两下游到池边:“狐狸宝宝,到时间吃早餐了。”
江立非常响亮的应了,却有些依依不舍──当然不是为了那个球,他十分十分地想看选手们训练呢。
做哥哥的已经把长浴巾披在肩膀上了,手里拿着另一条,站在泳池旁边等着弟弟,江立靠着泳池壁不动,年轻的飞豹团团长只得俯下身子,把弟弟抱了出来。另一边的选手们已经下水,那个海蓝色长发的,已经笑眯眯地捡起了那个被抛弃的球,使劲扔了过来。
第三十八章:限量版幸福
凌晨四点三十七分,第一缕阳光还没爬上医院斑驳的铁窗,天却一丝一丝的亮了起来,启明星在天边很远的地方仍然闪耀,庄奕抱着肩膀坐在角落的长塑料椅上,疲倦和孤独一阵一阵地侵袭着她的身体,以至于在黎明前微寒的空气里,竟有些冒冷汗。
急救室的红灯始终没有熄灭,已经是一周以来的第六次急救了,庄奕发现她已经无法拒绝陆林的任何帮助,尽管连主治医生都用一种预知的口吻告诉她苏妈妈回天乏术的事实。
她给苏朝宇发短信,但是已经连续十多天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复,打电话过去的话,永远是那个没有感情的声音重复着“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此时寒冷无助,庄奕不由自主地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连续数天的医院生活打乱了她日常所有的规律,手机好像总是处于濒临停电关机的状态,现在,签那些病危通知单的时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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