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扬都理所当然地成了试验第一人。
在模拟系统汇总了第一批送回程亦涵那边进行修改的某个日子里,江扬用柔软的充气椅和精心搭配咖啡的小点心迎接了来罚站的苏朝宇。合上了蓝黑色星空帘幕的办公室里,苏朝宇惊喜地发现,墙壁上正在上演被称为“特工三部曲”的著名系列电影。这些让人愉悦的感觉飞速冲淡了秘书处抄写信封的郁闷,以致于有一天心情极度不佳的江扬真的呵斥苏朝宇过去罚站的时候,他差点脱口而出去问为什么。
一种奇特而细腻的感觉,像是作战必备的用来隔离紫外线的霜剂一样,被掌心舒适的温度缓缓推开、均匀铺展在身体上。有时候,苏朝宇从裹着军毯的午睡里突然醒来,会越过沙发靠背偷偷打量江扬:那个年轻人有时候也在午睡,却只是左手支住脑袋打个小盹,很快就精神抖擞地重新忙碌起来;有时候他会蹑手蹑脚地去冲咖啡,在发现了苏朝宇的偷窥以后,脸上认真的表情会突然充满了戏剧般的严肃,然后笑着呵斥:“起来抄信封去!”;更多的时候,他在工作,同时开着三条通讯线路也能从容不迫,职业性的利朗像件盔甲般遮住了他因为年轻和俊美而可能产生的任何不确定感。
苏朝宇觉得自己慢慢习惯了这些在司令官办公室里的日子。比林砚臣和凌寒的那种忠诚信任不同,他知道自己正在甘愿慢慢坠入一个巨大的陷阱里,像独身的柔弱的幼狐,带着不确定的恐惧——那个猎人,曾经在漫天大雪里解开自己脚上的羁绊,因此更有隐隐的期待——这些背后,到底是怎样的人,带着怎样的笑容抚摸微微发烫的枪管呢?
当他带着这种越发愉悦的心情走进江扬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初夏。被打断了谈话的司令官和副官面面相觑。
“你怎么回事?”江扬挑眉呵斥,“站在保密区域外!”程亦涵早就利索地卷起了铺在桌上的地图。苏朝宇一抖,把右脚从离司令官5米为保密区域的不成文界定中拔出来,乖乖退了半步:“报告长官,苏朝宇来进行例行的罚站,对于打扰您和中校这件事情,苏朝宇表示……”
“好了。”江扬苦笑,挥一挥手,“你回去吧,把上个月和这个月的日历抄写一份拿来给我。”
苏朝宇对于罚站这种私人时间里有副官出现本来就表示出了尴尬和不解,好吧,他心里一沉,不得不承认,还有些生气:可是抄写日历?这种莫明其妙的惩罚?
当他抄写完毕的时候,惩罚的意义就显示出来了。苏朝宇懊悔地发现,昨天是他例行罚站的最后一天。一种略带后悔和焦躁的失落感涌上来,他用笔杆敲着纸面,仔仔细细回忆了最后一次罚站发生的所有事情:江扬吃完了挑出所有茄丁后的炒饭,微笑挥手:“开始吧。”苏朝宇点头,立刻从文件夹里抽出两张数独游戏,和司令官比拼智力。江扬并没有“长官必赢”的骄傲心态,而是威胁苏朝宇如果不尽力,就把格子里的数字加起来揍他。初夏的光线里,苏朝宇的鼻尖上渗出微小的汗珠,只快2秒赢了对方的感觉,变得莫名张扬起来。江扬毫不在意,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些问题——到底问了什么,苏朝宇觉得仿佛不怎么记得——该死的,这最后一次罚站的记忆,怎么就模糊起来呢?
那样充满了咖啡香氛的时光,是不是真的到此为止?
22兄弟俩
隔天就是周日。
早饭时分,餐桌上只有程亦涵和苏朝宇两个人,对此程亦涵的解释是:“小少爷放假探亲,今天到城里,大少爷一早就自己开车接人去了,大概还会一起吃了午饭才回来。”
苏朝宇心里翻腾了一下,他的债还清了,他是不是应该知趣地收拾东西搬回他的单身宿舍,把客房让给江家的弟弟呢?
正想着,安敏路过餐厅门口,看到程亦涵就进来说:“司令官书房旁边的小卧室已经都收拾好了,被褥也都换了新的。”
苏朝宇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喝汤,吃烘过双面的面包片和煎得嫩嫩的太阳蛋,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快速干净地吃完了所有的东西以后,苏朝宇礼貌地离开餐厅,说是周末想出去逛逛,走着走着却走回了自己的单身宿舍,他打开门才发现,房间虽然像所有的军官宿舍一样干净整齐,同屋已经忽略了他这个终年不见人的室友,自顾把一些不用的书箱塞到了他的床下。
苏朝宇叹气,打开柜子找出毛巾来包住头发,彻底把自己的床和书桌打扫了一遍,把换下来的床单都打包送去洗衣房,直忙到半下午的时候,才满意了。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用自己的被子蒙住头,一片黑暗中,他假装过去的五周并不存在,他只是一个最平常的新军官,在结束了新兵训练以后被分到这间宿舍,然后一直在办公室和宿舍的两点一线中度过每一个黄昏和夜晚。
干净的被单有薰衣草味洗涤剂的香气,苏朝宇打了个喷嚏,他坐起来,咬了咬嘴唇,悲哀而勇敢地接受了自己正在自欺欺人的事实。他穿上鞋子,叠好被子,再次用巨大的白床单把床和书桌遮起来,锁门离开。
苏朝宇走得很慢,他在暮春微醺的下午第一次非常认真地观察着这个他将要安放整个青春甚至全部生命的基地。如果忽略行人们挺拔的身姿和整齐的军服,这里就好像是小而整洁的城市,整齐的灰色营房前面种着高大的梧桐,步行的人不会因为边城毒辣的太阳而耗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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