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涵咬着唇:“江扬……”
“今晚飞。”江扬很安静地站起来,努力稳着脚步去倒水。程亦涵赶紧帮忙,这样的长官让他觉得恐
惧。江扬一掌把副官推得退了几步,自己的手指却颤抖地摁不下出水钮。僵了十几秒,程亦涵听见江扬的呼吸越
来越急促粗重,他倒了一杯温水给江扬,对方双手捧着喝了一口就放下,许久,他用尽了全身力气似乎才勉强双
手撑着桌子沿儿站住,清晰地说:“为什么?”
程亦涵无言以对。
江扬用手死死抵着胃部,无力地倚着茶柜曲了身子:“为什么……”
程亦涵在办公室里手足无措的时候,秦月朗进来,立刻反锁门,又关掉了程亦涵桌上的所有通讯设备
。“是我送苏朝宇走的。”他的声音,比江扬刚才还冷静。
这下轮到程亦涵胃疼了,他怔了3秒,立刻要拨江扬的电话,却被秦月朗即时擒拿住,直接卸掉了手
机电池。
“您也不理智了!”程亦涵浑身都在颤抖,“您在干什么?您清醒吗?”
“当然。”秦月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型的录音笔,把外放拧到最大。程亦涵被
一连串的事情打击得有些懵,干脆没说话。录音记录一听就是从手机内部转录的,程亦涵知道军部配发的高端手
机都有很强的一键记录功能,内存卡也大得惊人,秦月朗会把这段对话单独存在录音笔里,只能证明,为了保险
起见,为了谨慎安全。
外放的声音很小,秦月朗把它拿到程亦涵的耳朵边,在细微的电流声里,程亦涵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和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我只想问问您,矛和盾的承诺是否有效?”
“有效。”
“江扬已经走到了最难的时候,我想帮他。”
“如何?”
“江扬做不到的,我来替他。”
一阵沉默。
“你已经想好了江扬做不到什么,对吗?”
“是,我很清楚。”
“那就去做。矛足够锋利,我相信,盾足够坚韧,也请你相信。”
“可是……”
“有顾虑?”
“是,可能会……呃……彼此伤害。”
“你们彼此相爱吗?”
“当然。”
“那为什么惧怕伤害?”
“迪卡斯这次……”
“错了,儿子。你不是一个会把一种错犯两次的人。”
“我只是怕无可挽回。毕竟我爱他。”
又是一阵沉默。
“有的方面,我比你了解江扬。相信他。”
“好,我会带着完全的信任去做。您的,江扬的。”
程亦涵保持着迷茫的姿态。秦月朗把录音笔关掉,一字一句:“不许告诉江扬。”程亦涵抿了一下唇,慌
慌张张地跑到窗口拧开闩,一阵冷风透进来,秦月朗自然地找了个吹不到的角落坐着。程亦涵站在那里深呼吸,
把冷空气吸进肺里,再吐出温暖的二氧化碳,他觉得自己就像医学院的的大型化学试验仪器,把含混的变成清晰
的,把复杂的变成简单的。
“儿子?”他难以置信地转过来,两步走到秦月朗身边,“元帅和苏朝宇?”
秦月朗只是点头。
“世界真是乱了。”程亦涵从桌子上抓起一只大笔记本,居高临下地站在边境基地副总参谋长秦月朗
上校面前,坚定地说:“我什么都听见了,我会告诉江扬中将,我是他的副官。”
“程亦涵!”秦月朗忽而厉色,让程亦涵吓了一跳。论辈分,秦月朗也是程亦涵的“小舅舅”,年长
不说,经历多,行事作风上更稳妥凌厉,虽然程亦涵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一副官,但是军衔确实低一级,
尤其他知道,秦月朗这个人虽然看起来fēng_liú不羁,十足纨绔子弟的模样,但实际做起事情来却容不得一丝玩笑和
马虎,如今把自己连名带姓地叫出来,更是有几分“勒令”的意味,让人不能不听了。
秦月朗正色:“这段录音是昨天下午,我看着苏朝宇打给元帅的。苏朝宇指控江扬,算是元帅授权的
行动。”
“太荒唐了!”程亦涵大皱眉头,“江扬的家法怎么可以……”
“没有苏朝宇,江扬无法自救。”
“既然对方要咬苏朝宇是嫡系,那么江扬中将完全可以逐渐缩小苏朝宇少校的职权,然后……”程亦
涵翻开大本子,然后突然愣了一下。秦月朗的嘴角勾了勾,算是笑。
程亦涵打了个寒战,却不愿意关窗:“确实,江扬做不到。”
秦月朗笑意更盛。
“我怀疑苏朝宇的情绪。”
“怎么讲?”
程亦涵轻轻哼笑一声:“苏朝宇为什么找你?为什么被元帅称为‘儿子’?推溯回去,你为什偏偏在
这个时候来到基地?”
秦月朗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戈壁石的小盒子,弹开盖,里面是整整齐齐半盒咖啡含片,他示意程亦涵尝
尝,对方却因为事态严重而越发对这种小动作产生了反感,根本不表示什么,于是秦月朗从容又得体地自己含了
一片,把玩着它:“你觉得江家利用了苏朝宇。”
“是。”程亦涵回答得底气不足。很明显,他相信江扬对苏朝宇的爱,却不能相信贵族家庭在利益得
失和感情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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