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忽然响起隆重又哀婉的音乐,陆明贤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点了“打开”,页面一闪,等他再回过头来,邮件里的图片已经完全下载:陆晨,也就是现在的苏晨,坐在草坪上,望著镜头微笑,身边蹲踞著一头威武的军犬。那孩子比走的时候高了些,晒黑了些,并且开始换牙,那双黑亮的跟母亲一样的眼睛,却比走的时候明朗许多。陆明贤不禁想起他那年轻能干的儿子,十分悲伤,却又不能不为陆晨逃过一劫而感到欣喜──纵然没有任何血缘上的牵绊,那个眼睛不会笑的孩子,终究是他看著伴著,一点一点从小婴儿长成如今的少年模样。
在邮件里,苏晨简单地把这一年的生活讲给爷爷听,并且留下了自己的通讯方式:“关於爸爸妈妈的事,我全程目击,如果您仍有疑惑,请在任何方便的时候打给我,这边的通讯绝对安全。”
尽管那场血案过去一年多,陆明贤仍然不能够客观淡定地正视儿子儿媳的死,每次提起,都会控制不住嘴唇颤抖,悲从中来。陆林从小就不是他最器重的儿子,因此十几岁便只身离开权倾天下的家族,到异国他乡创出一番事业;他亦不是父亲最宠爱的儿子,可是却比这个家族里的任何人更懂得珍惜真情。陆林从未将父母看做是被继承的对象,因而从不阿谀从不算计,总是那样温文尔雅地微笑著,尽自己所能,做正确的事,做最好的儿子、最好的兄弟、最好的丈夫和最好的父亲。这样的儿子,在他活著的时候,陆明贤将他所有的好视作空气般理所当然,并且认为这一切都会毫无疑问地持续下去,就算到了自己死的那一天,床边如果还有一个人,那一定就会是这个最孝顺的儿子。可是陆明贤没有想到,陆林年轻的生命竟然在异国他乡戛然而止,连尸体都残破不全。白发人送黑发人,原本就是人间最惨烈的悲剧,何况是这样的横死?
他想著,终於按捺不住,立刻宣称身体不适,离开会场,坐在车里,就拨给苏晨。
纳斯和布津有几小时时差,苏晨刚刚和留在基地的苏暮宇一起遛完明星,正准备吃饭,一见自己的电话响起了,立刻就按照江扬的指示,跑到书房里连通安全线路才接起来。陆明贤相当激动,苏晨不得不花了五分锺安抚爷爷的情绪,才将那一切娓娓道来──经历过一年多的基地生活和数次心理治疗,苏晨已经可以正视他生命中那最悲惨的一页,甚至在事前跟江扬和苏朝宇一起商量了谈话的提纲,并且认认真真地抄在小本子上。此刻,虽然说著说著,他的眼泪仍然止不住,仍然会像任何一个这个年龄的孩子一样,哭倒在陪著他的苏暮宇怀里,可是该说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忘记,都清清楚楚地向陆明贤讲了出来。他的爷爷良久沈默不语,後来轻声地安抚了孙儿几句,最後苏晨说:“江爸爸说,他直接跟您通话是不方便的,所以让我转告:‘月宁远和她的指使者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而无论是卓淳还是卓缜,都不会是一个好的合作夥伴,他们没有意愿更没有能力保证契约的执行。’爷爷,月宁远她们家真的是变态,千万别跟魔鬼打交道!”
陆明贤再次沈默,又过了五分锺,他才幽幽地说:“小晨,好好照顾自己,有机会回来看你妹妹,你还是个孩子,不用操心大人的事,知道你没事,爷爷很开心,就这样。”
苏晨挂断电话,对於他们叽里咕噜说著的纳斯语基本听不明白的苏暮宇担心地看著他,苏晨仰起脸,脸颊上犹有泪痕。他等著自己平静下来才说:“爷爷从来不会明确地告诉你他到底是怎样决定,你必须自己审时度势,让他满意。爸爸以前总说,那是个‘不干不脆的别扭老头’,经常假装高深莫测。不过我想,爷爷经过一番查证,应该会相信我。”
苏暮宇一只手把这孩子抄起来扛在背上,揉著他的头夸奖:“好儿子,走,今儿我下厨,你点菜!”
苏晨欢乐地跟他咬耳朵:“那麽我要那个,那个和那个。”
苏暮宇狠狠地瞪了苏晨一眼,捏捏那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鼻子,假惺惺地威胁“不好好说话是没前途的”,可惜苏晨一点也不害怕,反倒用跟苏朝宇对打磨练出的技能挣脱苏暮宇的钳制,骑到他脖子上去了,十分趾高气扬地乱揉苏暮宇海蓝色的短毛,弄得苏暮宇呸了一声,仰天长叹:“你可真是苏朝宇的亲儿子!”
苏晨没有回答,可是却笑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166
傍晚,布津帝国皇宫御花园里,江瀚韬带著女儿江铭在水榭乘凉,身後二十米左右的范围内,有十名以上穿皇家卫队制服的男人,每个人都荷枪实弹。
江瀚韬一点也不介意这种过分殷勤的“贴身保护”,反倒非常舒服地半躺在长椅里,细细地品桂花和莲心煮的茶。还有半年就满十五岁的女儿江铭斜靠著栏杆,有闲情又有乐趣地吃一个火玛瑙般的大石榴。水里的鱼儿看到人影,就成群地聚集过来,摇头摆尾,大胆些的,还会把嘴露出水面,贪婪地一张一合,等著面包屑。
夕阳西下,水面一片金色的波光,有许多归巢的鸟儿,一圈一圈在天空中盘旋著。江瀚韬跟别人不一样,从来不觉得这样的时刻让人绝望,对那种“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之类不甘心不情愿於是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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