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自己莫名的恐惧,他在心里自嘲似地笑起来,顾不得被自己强行接好的肩胛疼得后背直冒冷汗,恢复了一个侍从的样子,规规矩矩站在波塞冬身后。
苏朝宇,请相信我;江扬,请相信张诚和自己……他对自己说,缓慢地伸手进裤袋里,摩挲着张诚偷偷塞给他的枪。
苏暮宇的眸子一闪,声音嘶哑:“放开我哥,该还给你的,都还给你。”
“暮宇……”波塞冬温柔地揉了揉苏朝宇的头顶,仿佛揉着苏暮宇用柠檬草擦过的头发,“你怎么能这样就放弃了要得到的呢?十四年苦争,到头来就都还给我了?”
“它们本来就不属于我,我只想要我哥哥的命,其它的,都归你。”
“好暮宇!”波塞冬笑起来,眉目灿烂,“这是为我着想呢?不过我倒是要端一次架子了,除了你哥哥的命,剩下的,你都拿去吧。”
苏暮宇咬了咬嘴唇,并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往前走了半步,张诚立刻举枪,遥遥地瞄准了苏暮宇的眉心。
“我倒要看看,”波塞冬的语调此时才冷下来,“没有万飞,也没有苏朝宇,你有了一切的日子怎么过?”
“彼此彼此,没有了我,你的日子怎么过?”
波塞冬的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他明知道苏暮宇一语中的,却不愿意为了一个眼睛里有大海的温柔和坚定的男孩子承认自己的失败。“我不会再相信你了,苏暮宇。既然没有爱,何必勉强?”
“不勉强。”苏暮宇上前一步,清晰地说,“跟十四年前一样,我只想活着,只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波塞冬用枪口把苏朝宇的头使劲抵得更低了:“表示给我看,向他一样。”张诚站在一边没动,苏暮宇的目光依次扫过那个裹着大半面孔的喽罗、跪着的苏朝宇和站着的波塞冬、张诚后,也没有再动,只是静静地观望万飞扭曲的尸体。
海神殿里传来隐约的厮杀声,本来站在一边的一群苏暮宇的喽罗低声嘀咕起来,有人悄悄拔腿往后退了一步,张诚几乎只是歪了歪枪口就让试图逃走的人立刻长眠了。喽罗们大惊失色,纷纷贴着墙壁站了一排,不敢再有任何动静,只能吃惊而恐惧地看着两个老大──曾经的波塞冬大人和他海蓝色头发的男宠苏暮宇对峙。
“暮宇……”苏朝宇微声呼唤,却被波塞冬狠狠一脚踹在腰上。
一个喽罗突然爆发出疾呼:“波塞冬大人!”然后立刻举起砍刀冲向苏暮宇。“我证明给您看,我将永远忠于您!”他挥刀的瞬间,苏暮宇伶俐地躲开了,短促的呼叫声过后,苏朝宇勉强抬头的时候,却是那个变节的喽罗倒下去,眉心有一颗红痣般的弹孔。
张诚轻轻地笑了,用一种全知的态度,冲着波塞冬笑了。那个嘴角勾起的弧度实在诡异而罕见,波塞冬觉得心里微微一抖,但是很快恢复了平静。“目标错了,”他说,“你应该击毙苏暮宇。”
“是么?”张诚挑眉,从容不迫地用左手灵活地卸下自己的假肢,左手立即跟上来,灵巧地抓取了佩枪后把假肢扔在地上。“又错了……”他的声音不知怎的,莫名暖了起来,“我的目标是你,大人。”
在波塞冬反应过来之前,枪口已经抵上右边太阳穴。
张诚不慌不忙地挑起食指,推子弹入膛,清脆的响声让波塞冬凭空一震。
呼吸声会在一片冷酷的风声里变得格外清晰,苏暮宇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喘息破碎在风里,用一种极其无情的速度,但是有一个瞬间,他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恐惧。事情变化太快太复杂,苏暮宇想,他现在最愿意做的就是扑进苏朝宇的怀里,用小时候最常用的口气说“哥,我们回去吧”,但是充满血腥气息的海神殿阶上,对峙两方的命运环环相扣,任何一点疏漏都会把本来就够残酷的现实折腾得让人更加难以接受。苏暮宇缓慢抬手捋了捋自己海蓝色的长发──发梢上全是雪珠──对面雪壁突然倒塌,山谷间的寒风一时间失去了防线,卷起积雪直直扑向海神殿。以往的冬日里,太阳高悬的时候,殿阶上都会温暖如春,有一种沈甸甸的安全感。苏暮宇轻轻一叹:那种感觉早就注定不可再得,而且自己也再不是那个可以抢鸡翅、可以耍赖的苏暮宇,很多事情都要一肩挑起,然后一身承担。
但是,谁来鼓励我撑下去呢?苏暮宇苦笑着望着万飞那结了血块的尸体,昂起头来,用尽可能平和的口气说:“我要怎么换回苏朝宇?既然你已经彻底输掉了,不妨用他做最后一笔生意。”
波塞冬的眸子里有冰霜:“当着你哥哥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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