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他会摸着他的手,安慰他道:“小生本就独身一人,本以为要日复一日,孤独终老,幸得遇见了你,方不枉此生。与其那样独自老去,小生宁愿死在你怀里。”
时值天下大旱,一年有余。农民起义,强盗横行。
那日,亦是盛夏,当初那只小灵鼬蹿过的庭院里如今只剩下一片干裂的黄土,杜松瑜依旧坐在窗后的案几上,捧着卷诗书。如今世道乱,托人作画的人已不多了,他也是靠着从前的存银勉强度日。
黄悠已走了月余,想来,也该是快回来了吧,还真是有些想他了。
杜松瑜暗暗笑了笑自己,恰好就听见了敲门声,急忙出去开门,却不料门被撞了开来,一伙人高马大的汉子鱼贯而入,领头的站他面前大声呵道:“把银子交出来。”
三日前,一伙土匪组成的起义军已占领了青山城,这伙人抢劫成性,所到之处,洗劫一空。
杜松瑜一介书生,哪敢反抗,只得任由他们将值钱的东西搬了去,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连后院的废鸡舍都不放过。
杜松瑜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将抢来的东西搬上马车,走在最后的一人问领头大哥到:“那这书生怎么办?”
那领头大哥吐了口唾沫,说到:“杀了!书生有什么用?留着只会浪费粮食。”
杜松瑜吓得掉头就跑,却还是快不过那人的刀。当那到扎心而过,又拔了出去时,他想的竟然是,黄悠呀,你怎么还不回来?
后来,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桌椅还在,房内的青花瓷也还在。他伸手摸了摸心口,好好的,没有血,没有洞,跳的沉稳有力。
黄悠躺在他怀里,见了醒了,笑了笑,说:“你醒啦!”
“嗯!”杜松瑜也笑了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刚,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
难道,白日里的那群土匪又是一场梦吗?
黄悠爬上他身上,舔了舔他的唇,探了探舌头在他嘴里搅弄一番,又趴在他耳边问:“想不想在下?”吐气如丝。
“想!”
杜松瑜再禁不住诱惑,翻身将黄悠压在身下,一干到天亮。
睡前,黄悠忽然说:“这次,在下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你不用等。”
今天的黄悠果然很奇怪,杜松瑜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的厉害,不是做梦呀!他抱紧了黄悠,说到:“不许离开!”
黄悠笑了笑,不答,也抱着他,睡了过去。
杜松瑜再醒来的时候,怀里空空如也。
后来,他日等夜等,总等不来黄悠。
后来,他听说了。就在劫匪抢他家的那日夜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青山城的土匪一夜丧命。
朱猎户说,你那哪是没死呀,是到了鬼门关又被黄悠用自己的妖丹给拖了回来。那妖丹救了你的命,可妖没了妖丹,只能魂飞魄散了。他把妖丹给了你,说明他动了凡心爱上了你呀!
所以,他才叫自己不要等他吗?
所以,那晚他才那么卖力吗?像是要用尽这一生未能表达的爱吗?
没过多久,朝廷就派了军队过来,起义被镇压。那日恰好下了久违场大雨,百姓们欢呼雀跃。
杜松瑜觉得他的日子又变回了遇见黄悠前的样子,依旧作诗卖画,只是,夜晚总会留个门,他总觉得,黄悠还会来的,毕竟,他是妖嘛,他总有法子的,他不信,他就那样消失了。
就这样,又过了五年。那年冬天特别的冷,大雪连下了一个月,好不容易出了点太阳,杜松瑜出去走走,回来时却染了风寒,没撑过三天就撒手去了。
杜松瑜总觉得,那日里,他做了个梦,梦见大雪纷飞的庭院里,忽然冒出只机灵的黄鼬来,活蹦乱跳的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他好奇,追了出去,就见雪地的尽头,立着个挺拔的黄衫公子,向他招着手,说到:“松瑜,这里!这里!”
他慌不择路的跑过去,大喊道:“黄悠,可让小生找到你了!”
银装素裹的草地上,留下两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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