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陈扬这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提议喝几杯酒,主要还是让面前这位老支书能放松下来,让他能听得到一些最基层的比较接地气的声音。这并非他信不过薛小宝这个地方官,而是他从基层一路走过来,对官场的架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很多时候,跟下面隔了一层所听到的声音就已经变了味了,而像老支书跟薛小宝这个区委书记之间,更是不知道隔了多少个级别了,薛小宝真正能听到的基层的声音恐怕十不足六七。这个三岔湾村也规划进了新区项目三期工程里,涉及到大量的征地工作,有一定代表作用,因此,陈扬对这附近群众对征地工作的意见还是相当重视的。
果不其然,在陈扬的示范作用下,接下来席间大家伙先不谈正事,而是敞开怀喝了好几杯酒,而这几杯酒下肚,根本用不着陈扬怎么询问,那老苟支书自己就敞开心扉的大吐起了苦水来,当然了,他主要还是向薛小宝在吐苦水。
借着酒意,苟支书一脸苦涩的直言说道:“薛书记,还有这位市里的大领导,我不瞒您二位,这次区里的三期建设工程已经延伸到我们周边的几个乡镇了,我也跟附近村的伙计们一块到镇上开了会,镇里给我们布置了几项大的工作,您二位都是领导,都是明白人,那些前期对村民的征地宣传工作我就不细说了,说句心里话,对于区里的三期建设工程项目,我们全村上下老老少少都是打心眼里头支持的,不是说我们觉悟高,而是村里人都已经看到了,自打那一二期工程竣工后,东面那些村的人家家户户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家家户户都住进了政斧补偿的小洋楼不说,原本大伙都是从田土里刨食的,可现在市里给他们培训一下就都进了厂子成了领工资的人,而且听说那工资都快赶上市区的大厂子了,厂子里还给买各种各样保险啥的,全村里的人都眼热着呢,根本用不着镇上怎么宣传,村里人都就盼着区里尽快把工程规划到咱村里头来呢。”
陈扬闻言暗暗点了点头,看来一二期工程项目的成功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现在整个原华东县的群众都意识到了,这次市政斧倾入巨资打造的新区项目会给他们带来多么大的益处,老百姓的眼睛可是雪亮着呢。
不过,显然这苟老头还有下文。
苟老头喝了几杯自酿的保健酒之后,胆子似乎也大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扬和薛小宝二人,道:“两位领导,我照直了说吧,我们这儿的困难主要还是出在关于征地补偿的那一块问题上面。凭什么我们三期工程的补偿方案比人家一二期的同等条件下的自然村要差了那么多?一二期工程征地的时候,那些村子只要家里有六口人以上,或者被征收田土面积达到或超过五亩以上的家庭,可以选择在政斧出资建设的安置小区里要一套三层小洋楼,或者直接按照每亩土地八十万的价格要补偿款,而且政斧方面还保证给这些家庭里头的青壮年劳力全部安排进厂里头就业。可到了我们三期工程的时候,条件提高到了八口人九亩地不说,小洋楼也没得选了,还顶多就只能置换到两套不超过150平米的电梯房,现在最新的政策好像听说区里就连就业也不保证给安排了,只是说什么能向用工企业进行优先推荐,您二位说吧,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啊?咋政策就能变得这么快呢?别说村里人都想不通,就连我这个当支书的心里也有疙瘩啊。”
顿了顿,他又泯了一大口酒,鼓足勇气继续说道:“还有,我听隔壁王村的老林说了,如果村里人凑些钱跑跑区里或者市里的关系,这政策还能稍微往上提一提,”说到这儿,他一脸热切的看着薛小宝道,“薛书记,今天我这老东西就大着胆子跟您走个后门,能不能帮三岔湾村的乡亲们把政策放宽一些,我们也不想什么小洋楼了,只要能把条件降到六口人五亩地,我们就很满意了。回头我们这些村干部也好做通村里人的工作啊。”
薛小宝虽然一直忙于新区建设的事情,对于那些相关政策也熟烂于心,但还真是头一回听到有跑跑关系就能改动区里的征地政策的事宜,而且还是让村民自己集资,这让她忍不住背心都有些发凉了。
做为一个掌舵的人,陈扬并不参与新区这些政策的制定以及执行方面的内容,他定了大的发向和政策目标,筹集了足够的资金,具体执行人就只能依靠下面基层里头像薛小宝这样的干部了,如果说一二期工程摊子刚刚铺开的时候,他还事无巨细的艹劳了一阵子,那么一二期工程竣工之后,加上他现在又要兼管市委的那一大摊子事,根本分身乏术,本以为就照着前面成功的方案继续把工作推进下去就行了,没想到却又出现了新的问题,而且如果真像这个苟老头口中所说的那样,政策变化幅度这么大,也难怪群众会有抵触意见了。甚至,似乎里面还有些腐-败的苗头也冒出来了。
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
若是搁在前几年,陈扬若是听到这些话,恐怕已经怒不可遏的要骂人了。不过他此刻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变化,也没有直接表态,只是转头看向薛小宝,淡淡的问了一句:“小薛,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小宝这时也同样有些发懵,但还是赶紧回陈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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