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既然不肯说,那爷只好自己猜一猜了。小君既然还有心思读账,想必是跟府外的庶务无关,家中也未曾听说过如何,那也无关家宅之事。如此排除下来,该是同珺儿的亲事有干系了。”
沈敬亭也不反驳,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此事小君操烦了也有一阵子,却也不曾似今日这般脸色不虞。”徐燕卿自认猜得八九不离十,“那想必就是,来了个不该来的人,还提了不该提的事,而能让小君怒而不言的,这上京里也不出多少个,故此,为夫断言,可是沈大人上门来了?”
沈敬亭听到此,也不禁摇头一笑,道:“确实什么都瞒不住二爷。”
徐二爷得了妻子夸赞,脸上虽不如何,可柳眉却悄悄上扬,怕是连今上的赏识,都不如细君一声夸奖来得让他受用,然而还是故作三分谦虚:“小君谬赞。”跟着又悠然说,“这阵子,今上正想提拔一人填补参政的空缺,吏部的刘大人昨日还在跟我商量这回事。沈大人这太常侍卿的位置,也坐了十几年了。十几年啊,就算是媳妇,也该熬成婆了。”
沈敬亭正琢磨着自家二爷要卖什么关子,就瞧男人舔了舔笔,语气淡漠地道,“那就接着熬罢。”
沈敬亭听了,苦笑道:“二爷这是以公谋私。”
“小君可莫给为夫乱扣大帽子,何谓以公谋私?”他看了过来,严肃地纠正道:“这叫公报私仇。”
沈敬亭愣了足足有好一会儿,跟着就长笑出声。
徐二爷逗笑了妻子,见他展颜,心里也不尽一乐。徐燕卿生得一张万里挑一的fēng_liú样貌,年少虽也曾荒唐过,可自从成了亲,便彻底转性,至今尽管仍是爱慕者众,二爷也不曾再惹过什么fēng_liú债,况且徐家阖府皆知,这三房的爷里头,就二爷同院君是床头吵,床尾合,一大家子里,就二房最多热闹。
且不说二爷之后要如何公报私仇,沈敬亭笑了之后,压抑心口的阴霾就彻底散去,便和徐燕卿闲话家常,说来说去,自然就离不开徐璎珞的亲事。
徐燕卿一早就知道今上有意纳徐家女做太子侧妃,听到沈敬亭的顾虑,便说:“太子因着年幼时的经历,虽是不如其他皇子开朗,但是年少沉稳,行事张弛有度,颇有为君之风。若是珺儿能嫁给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太子风评素来极好,其模样承袭了谢氏,长得极是端正俊美,如今太子已经出入正殿听政,辅佐今上,若是安安稳稳,来日必能顺利继承大位。然而,徐燕卿虽不觉得,可心中多少有些偏颇,比起徐修容所生的四皇子,他素来更加怜惜太子,毕竟谢氏抄家之后,太子除了他这个表哥之外,在朝中就无他人可以仰仗。
此外,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即便嫁的是寻常公侯当正妻,也避免不了丈夫将来纳妾收房等等。夫妻之间,素来就是恩义为重,再说,当前宠妾灭妻的丑事比比皆是,还不若挑个靠谱的。
沈敬亭认为二爷所言不无道理,然而嫁给一般王公贵族是一回事,嫁给太子又是另一回事情。无论哪个方面,皆有利弊,徐燕卿便说:“这种事情顺其自然最好,你日日琢磨,也琢磨不到将来会发生些什么。”
沈敬亭轻叹:“二爷说的是。”他转念想起什么,道,“这些天上门的,也不只是为了小姐的,其中丞相家的夫人就亲自带着厚礼上门,想要为他家的楔公子给圜圜提亲。”
此话甫出,徐燕卿手一抖,一滩墨就在纸上糊开,平白毁了一张好画。
这年代,尻日趋减少,世家里头更是屈指可数,往往哪家有了尻子,都是年纪尚小就定了亲事,亦如当年,徐家同沈氏定亲时,沈家的五娘子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当年,沈敬亭生下儿子,知晓其为尻时,内心便觉十分煎熬,好在圜圜命好,生在徐家这样的大户,日后必然不会像他那样成为共妻。
沈敬亭不过是随口一提,怎料,徐燕卿却扔了笔,瞠目道:“就凭丞相家的那个黄毛小子,还想娶我的宝儿?”
圜圜乃是小名,徐家的这个独子大名为徐宝璋。“璋”意为宝玉,前头缀了个“宝”,顾名思义,即为宝玉之意,显然圜圜正是徐家上下的宝贝疙瘩。
二爷反应如此之大,沈敬亭自己也是始料未及,徐燕卿急急踱了两步,转过来问:“这礼你可退回去没有?若是还没,爷这便叫人送回他丞相府去。”
沈敬亭便说:“这礼我自然是不会收下来的,圜圜年纪尚幼,并不着急亲事。”
徐燕卿松下一口气,颔颔首道:“还是小君你思量得周全。”
沈敬亭见他这副模样,暗中觉得好笑,想到他方才所言,便故意道:“依我之见,丞相家的那位公子为人谦和,端方有礼,模样也周正英俊,现在先不说如何,先观察下来,若真是个好的,来日和圜圜作一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徐燕卿一听,自是知道沈敬亭是在揶揄他,毕竟徐璎珞不是他的亲女儿,他方才那副模样,俨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徐燕卿无言以对,堂堂尚书大人在朝上牙尖嘴利,却在自家正君面前,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一拂袖:“不可理喻,我找圜圜玩儿去!”
“那请二爷慢走。”后头轻飘飘地响起一句。徐燕卿本来只是佯做要走,这会儿可是非走不可了。
听到那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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