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也没有再对任何人动过心。”
凶荼并不意外于这个回答:“哦,那你恨不恨我?比恨麒麟玉肃还要深的那种恨。”
文华熙再一次让魔王的期待落了空,尽管答案他们都已心知肚明:“爱恨早就被掏空了的人,是不配再谈这些的。”
“从始至终,你掳回来的就是一具皮囊。”
“……至少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在我的王驾上,你还会望神族的方向看,你还想回家。”凶荼沮丧地承认了一个事实,文华熙没有背叛他,人从来就不是他的,肢体相缠,心却天遥地远,怎么能算背叛呢?
“你这么早就开始关注一个俘虏的内心?真感人。”文华熙笑着擦了擦眼睛,没有一滴眼泪:“可惜我哭不出来了。”
“我现在替你哭,来不来得及?”
无尽的荒原上,凶荼寥落的发问没有得到回答。
旅途漫长,生命短暂,他们两人到底是谁也没有落泪。
“其实你也可以走……”
“我活不了几天了,若能亲眼看到结界落成,也算死得舒心。”
“胡说!”凶荼探了探他的脉息,笃定地道:“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分明刚喂你吃了解药,渊明那小子不会亏待你的,你会好好地活下去。”
文华熙不语,凶荼永远不明白他的心思幽微,也不明白一个人是怎样慢慢熬到油尽灯枯的。哪怕这个魔也会伤心,也懂得在心上人面前羞赧,但他还是肆意妄为地伤害别人,哪怕现在有几分开窍,文华熙也来不及再教他什么了。
他不答话,凶荼还以为他是心甘情愿陪自己这一程,登时便没头没脑地高兴了起来,催得胯下的黑马也加快了脚步:“那这就算是我邀请你的,这次可不是胁迫啊!”
开局太难堪,结局真能避免狼狈吗?
文华熙看了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前行,逐渐经过了有人烟的市镇。凶荼特意停下来问文华熙要不要休息,行经的魔们看了看他这一身煞气,早就偷偷地通报了狴犴驻军。
凶荼全然不当回事,反倒一本正经地烦恼了起来:“按照传统我得向狴艳挑战,可我不打女人的,让她随便派个人应战我又看不上……唉,我的确不是个当王的材料。”
文华熙笑出了声:“你还记得以前你说过我什么?”
凶荼也被逗乐了:“是,你不是个帝王之才,我更不是。我们如此沦落,是咎由自取,也是缘分吧。”
“所以……你其实也可以走。掉转头,和祝火一起回他的封地。”
“你们都有族人,都有牵绊,可我从出生以来就什么都没有。我总得给自己找点能相信的东西,找点不能辜负的东西。”凶荼淡淡地扫了一眼不知何时跟在二人身后的铁甲军士,仍无所顾忌地向着魔都城门疾驰而去:“我得对得起被我埋在林子里的那七具尸体。”
文华熙知道他是说与他一起竞争魔王之位的人,只是到了今日才知道有七个人,而凶荼一直把他们记得清清楚楚。
话题好像用尽了,然而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多少相契的话语,甚至没有看过对方真心落泪或大笑。
文华熙看着凶荼迎着满城肃杀进了城门,高大城门一如他初来魔都时那样人散一空,只余城头刀枪剑戟闪烁寒光,无数箭矢对准了他们。甲光向日金鳞开,千乘万骑动地来,他却只看得到满眼的春花。
离了边境才发觉,不知不觉魔都已然正式入春了,他们就连彼此折磨,也短暂得更甚数场雪落。
文华熙拉了拉凶荼的衣角:“蒿野花开了。”
“是啊,我说过要带你来看的。”
冬日蜷缩如同荆棘,春日浓紫烈红,氤氲馥郁,漫山遍野开满了艳丽毒蕊,正如这一幕幕荒谬华丽的傀儡戏。
文华熙最后一次把头枕在凶荼肩上,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已经开始习惯凶荼的温度了,虽然大多数时候不通情理,还执拗得让人讨厌,非常任性,胡茬也扎人,但他酿的酒还是能喝的:“我常常在想,如果真能逍遥自在,那我就去做个诗人,你最看不起的那种,到哪儿都要写几句酸逸致洋洋洒洒写篇诗赋。”
“不错啊,我可以陪你。虽然陪别的女人我没耐心,我只想和她们随便睡觉,但我乐意陪你。你不是一直对魔族的山峦河川感兴趣?你肯定没去过我们的红石林……”
凶荼絮絮地同他对谈,眼神却早已锐利地盯住了满城严阵以待的士兵。
文华熙还想再说点什么,但面前数枚长戟一闪,晃得他不由自主闭上了眼,又被盾牌列阵时清脆的碰撞声打断,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凶荼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身无武器,又高高提起了角弓的头颅,引得弓箭手齐齐对准了他。
尽管徒劳,尽管文华熙不在意,他还是想对文华熙说一句“别怕”。但文华熙比他反应更快,竟是在他耳边轻轻道了句:“你比他暖和。”
有这么一个优点,有那么一刹他们能剥离了彼此身份安静对视,大概也就够了。
凶荼释然地笑了笑,搂紧了文华熙,随即轻蔑地面对着面前大军露出了尖锐虎牙——
“我来挑战你们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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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五章内完结!
☆、四十
四十
魔都,长思殿内。
文华熙临行前栽种的满园春花渐次盛开,似桂如兰,行走在其中令人浑忘置身雪国。摘下了面具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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