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狐狸究竟醒了没,只轻声地又交代了一遍:“你白天随意出去转转也好,只是别去的太远,毕竟法力还不曾恢复全,还有……晚上,千万要记得回来。”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转出一线希冀的感觉。
狐狸听的心软,心里暗暗嘀咕了句:怕什么……我也没说我要偷偷溜走不是……
他的尖耳朵动动,听杜衡的脚步声一点儿一点儿远了,听院子的栅栏门吱呀的阖上,听屋外的草簌簌的动,那人衣摆摩挲出的声响淡到捉捕不到,听有凉风拂过琼花树顶,花瓣和树叶盘旋着坠下来。
他彻底地放了心,咻一下掀了被子跳下来,直直就往厨房里奔去:“饿死了饿死了。”
灶台里的火还未曾熄,燃着一簇,闪闪烁烁地跳动。
狐狸循着香味儿,找到温在灶上蒸笼里的鸡蛋蒸糕,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伸长了爪子,小心翼翼把碗掂出来,正打算拿到院子里去吃,突然瞥见灶台里的火仍在烁烁地明灭着,他便撇了撇嘴站了住,一面用暖糕捂着手,一面斜眼去瞧那缕跳跃的小火苗。
杜衡往灶台里加的柴少,只点了小火,大约只是为了暖那块糕,就算放任不管,也不会有走水之虞。狐狸立着想了会儿,最后耸了耸肩:“那就让它燃着吧。”
可转身举步要走之时,脑袋里突然蹿上一堆纷乱的想法:现在杜衡这儿多了一个人,烧饭时柴火定然是要多费了的,加之自己每日都这样迟起,而他总留着小火来暖那份早点,若自己再不帮忙熄了火,只怕他往后就要常常去砍柴了,可瞧他文质彬彬的样子,估计拾起柴火来一定十分辛苦。
他这样想着,心头居然泛起一些些的愧意来,便举手使了个小法术,把那扭动的火焰给熄了。
“不知他会不会发现……”狐狸在心底默想,“要是他问起,就说是风吹的,恩,风吹的……”
死活也不能叫他知道自己当时的想法。
狐狸慢慢咀嚼嘴里的糕,眯上眼全心的感受香甜的味道,突然有些无力:怎地莫名其妙就替他考虑起来了……不会当真伤着脑袋,变得傻了吧,才去做这样吃力又不想讨好的事儿,哼……罢了,他好歹也算是恩人,就当是报恩的升级服务了……不想了不想了,还是考虑下接下来要做什么吧……
他不舍地咽下最后一口糕,挣扎了一会,还是亲自洗了碗筷,再小心搁回橱子上。
我怎么会干这种活!狐狸在心中挣扎着咆哮,鼓瞪着眼睛把挽上的长袖慢慢放了下来。他图得方便,仍是借自己的皮毛变出一件白底暗纹的锦衫穿着,当目光落在宽大的袖口上时,狐狸赌气别扭的眼神终于烁动了一下,他当下化出了原身,噌地往院子外跑去。
草丛树林里蹿动着一只灰狐狸,若不是刚才瞧见自己袖口的脏污,他几乎也不曾注意到昨天的摸爬滚打居然把自己一身漂亮的毛折腾成这副模样。
好在,昨天下山时就瞧见,不远处有条清溪,一定得好好洗一洗!
溪水有些冰凉,可洗的还算爽快。
当日由杜衡照顾着治伤时,他每天都会准备一盆热乎乎的清水给自己擦身,可昨晚居然没有,看样子往后都得这么解决了。
待狐狸湿淋淋地从小溪里爬出来时,已是正午时分,溪边有一大块空地,生着绒绒的野花野草,阳光灿灿地照着,他抖擞了一下,甩掉大部分水珠,然后惬意地趴在空地中心,一面细细晒干自己的毛发,一面眯着眼小眠,大尾巴百无聊赖地上下扑打,银白的毛在阳光照射下慢慢蓬松了起来,分外好看。
他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在远处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中朦朦胧胧地醒来,在绒草间伸了个懒腰打了个滚,化成一个穿白衣的公子,抬手随意理了理披散下来的长发,一面不动声色地往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
远不足一里外的一株小松树背后,影影绰绰也站了个白衣的人。狐狸视觉明锐,已看清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一脸愕然地呆立着,大约是被他刚才的大变活人给吓着了。
不过这荒山野地,平日哪儿有人涉足,这小少年多半也是个妖怪了。
可他究竟是什么精呢,狐狸也懒得细想,瞧他的模样,自己大约能吃得下。
“哟~”于是狐狸闪了下眼,挑着眼角盯着那个回过神后几欲转身逃窜的身影,轻巧巧地笑道:“你,过来一下。”
“大大大大王……”那个唇红齿白纯良无比的小少年眨了眨泛起水光的眼,努力往后缩了缩小身板,颤抖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道:“我我我只是个路人而已……您您您叫我有什么事儿……我我我真不是兔子精……”
没人说你是兔子精,何必不打自招呢……狐狸冲天翻了个白眼,和颜悦色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来,我绝不伤你,就问你两句话。”
兔子少年的脚哆嗦的筛糠一般,费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挪到他附近,仍旧隔了老大一段距离,轻声地道:“大大大大王……您您您要问问我什什什什么?”
“你认得我?”狐狸笑问。
“不不不不认得……”
“那你可曾有见过我?”
兔子少年泫然欲泣:“没,没有,从不曾见过您呀……”
狐狸呼了口气,微阖上眼睛,冲着兔子少年摆了摆手:“算了,你走吧……”
“哦?”兔子少年也不曾想到竟这样轻易就结束了,一下愣怔在当场,半晌才又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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