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朗在营房里巡视了一圈,发现战士们大多睡不着,他默默检讨自己是不是把动员工作做得过于出色,然后沉沉睡去。醒来后已是正午,喀苏尼亚的一天一般从下午5点开始,然而此时的营地已经是一番火热景象,第一批到位的物资已经卸下货,战士们忙着帮医疗队的兄弟们整理打包。
夏明朗转了一圈没发现柳三变,回到办公室居然看到柳三正坐在电脑前上网。
“你倒是好兴致!”夏明朗惊讶地。
“我?”柳三变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急急辩解道:“我在给阿梅写信。”
“噢,写情书啊,那是大事儿啊!要不然我再出去溜一圈?”
“不不不,不用了,已经写好了。”柳三变手忙脚乱地按下发送。
“别这么不好意思啊,合法老婆,想怎么写怎么写,你还怕人说你肉麻啊?”
柳三变嘿嘿笑,也不出声,可没想到的是回信转瞬即至。叮咚一声,柳三变条件反射地点了收信,回信不长,就只有一句,夏明朗纵然想回避,一眼扫下已经看全。
——那就去吧,反正将来无论如何我们都可以告诉孩子,他的爸爸是个英雄!
不必再问柳三变在信里写的是什么了。夏明朗沉默半晌,在柳三的身边坐下。
“一直以来我都期待着有这么一天,我可以拿起枪,站在真正的战场上,保家卫国。”柳三变把脸深深地埋到手掌里:“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了,我却又忍不住……还是害怕。”
夏明朗默默地揽住柳三的肩膀,把他带到自己怀里。
“我知道这样不对,我知道……”
“不,是兄弟我自私了,忘了你还有家有室。”夏明朗说道。
“有谁没有家没有室?”柳三变深呼吸,努力地平视夏明朗:“承蒙不弃,我会坚持。”
夏明朗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不自觉又看了一遍回信,感慨道:“你们家阿梅可够悍的。”
“那是。像我这样的男人满地都是,像她这样的女人全世界能找出几个??”柳三变由衷的笑了,那笑容看不出是自豪还是自嘲。
夏明朗把人揽得更紧,再用力拍一拍柳三的肩膀,低声喝道:“谁说的!我夏明朗的兄弟怎么可能满地都是。”
时间不等人,纵然仓促万分,这支混编的特殊队伍也得在三天之内开拔,现实从来不会给人一张准备充分的时间表。陆臻列在单子上的好货色多半只得了聂卓一个空头承诺,好在漫天要价就地还钱,陆臻开单子时就没指望过可以十成十的到手。
又是一个黄昏,车队披着夜色悄然出发,为了避开中东部政府军与南方叛军的交战区,夏明朗听从了向导伊德里斯建议改走西线。这里几乎没有路,但是这里也没有飞机、坦克与大炮。听说解放联盟正在向中部集结,压上了他们全部的坦克与步战车。喀苏尼亚未来的南北分治已经是不可挽回的趋势,但是中部平原是石油高储量地带,这是哪一边都不会放弃的,在这片土地之下埋着的都是将来立国的本钱。
路况太差,悍马车坐起来很不舒服,那些呆在卡车里的同志们更是惨烈,一路过来没有几分钟是安生的。这是漫长到令人生厌的旅程,战士们多半在玩着一些无聊的游戏或者闭目养神,所有人昏昏欲睡,只有徐知着一个人兴奋得一直坐不住。
“哎!”他又捅了捅陆臻的胳膊:“队长真的要把这枪给我?”
“不是给你,是暂时给你用。”陆臻苦笑。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徐知着很是不好意思:“我说队长为什么要把这枪分给我?”
“哦……”陆臻想了半天,老老实实地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
“那你有空帮我问一下嘛。”徐知着喜滋滋地。
陆臻疲惫地点点头,好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垂下头。
“哎,你说啊。”徐知着揽住陆臻:“队长难道觉得……”
卡车忽然一个急刹车停住,徐知着与陆臻的脑袋顿时撞到了一处。
“怎么了?怎么回事?”陆臻条件反射的跳起来,整个车箱瞬间苏醒过来,睡觉的、发呆的、聊天的……这会儿都把眼睛看向了陆臻。
“刑博,出什么事儿了?”陆臻用对讲机呼叫他们这辆车的司机。
“我也不清楚,前面忽然就停了。”
陆臻无奈,换一条线直接呼叫夏明朗,却只听到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怎么了?”陆臻疑惑起来,身上的汗水好像一下子收干了,凉飕飕的。
“给我呆在车里不要出来!”
夏明朗喊完这句话才意识到这条是单线,连忙开了群通再喝一声。
“到底怎么了?”陆臻感觉毛骨悚然,相识多年,他第一次听到夏明朗的声音发颤。
“你,嗯,你……过来看一下。”
天已破晓,地平线上染着一层暗红色的紫,空气里飘浮着一些白雾,泛着幽幽偏蓝的冷光。陆臻从车边绕过去,赫然看见头车的车轮底下辗住了一个人。
“这……”
“不是,看那里……”
陆臻下意识地跟随夏明朗的手指转移视线……蓦然,他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在他们将要前进的方向,有更多的尸体横七竖八地伏倒在地,隔着迷蒙的白雾,这条破败的红土小路仿佛没有尽头似的延伸着。
“怎么会这样?”陆臻明显地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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