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来的救兵忽然和乱兵称兄道弟,田建业感受到了一丝丝威胁,心里七上八下的打起了鼓。心道这些乱兵究竟什么来历,如何与王玄礼这般熟识?一想到他的旅率曾说起这些人来自陕州,心里就不自禁的咯噔一下!他忽然有点后知后觉一般的记起,高仙芝不正是由陕郡撤军而来吗?
难道乱兵与高仙芝的人马本就是一伙的?现在的情况是亲哥哥遇见亲弟弟,亲兄弟相逢了?如果是这样,这些人还不得调转刀口相向?毕竟刚刚他还打算着谋夺人家上千匹战马。
想到这些,田建业心中恨恨然,怪那旅率怂恿自己去夺人家的战马。可是眼睛在人群里搜寻了好久,也不见那旅率的踪影,暗道此人莫不是已经被乱兵给害了?
忐忑间,果见王玄礼仅带着两名随从离开了部众直奔乱兵而去,田建业的一颗心彻底凉透了,这位高仙芝的亲信与乱兵们如此表示亲近,定然是与之有着颇深渊源的,说不定一会还要合起伙来对付自己。
正打算脚底抹油开溜,然后再对一切死不认账,却听王玄礼忽然大声的唤着他的姓氏官职,田建业当即如丧考妣一般,既然偷偷开溜的心思无法得逞,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一趟,是福是祸就看造化吧。
不过,田建业却想错了,王玄礼招呼他过去,乃是受了秦晋之所请,要与之化干戈为玉帛,消除误会的。按照王玄礼和郑显礼的想法,则是不管如何也要给这厮一点颜色看看,弄的他丢官去职都算便宜了。
秦晋想的却更要深远一些,田建业其人如此草包无能,却忝居如此重要的位置,说明此人背后一定有人撑腰。若还没到长安就先得罪了一批人,实在不划算,何如双方握手言和!
然而想法是好的,做起来却并不容易。
田建业硬着头皮来到乱兵之中。
王玄礼紧紧拉住他,倒得秦晋面前。
“田将军恐怕还不知道,这位就是在长安城中风传沸沸扬扬的新安县尉秦少府。”
甚?秦少府?哪个秦少府?莫不是生而受加谥号的“秦文烈”
从那场看似闹剧一般的死而加谥,又死而复生来看,一切都出自天子手笔,也足见天子对这位秦少府的宠幸。田建业心中更加郁闷,他本想从这群乱兵里榨出点油水来,可万万想不到,榨油的不是豆子,却都是些硬邦邦的石头,闹不好要连榨油的磨盘都得崩坏了。
田建业脸色难看至极,极为敷衍的虚应着。他自诩不是那种唯唯诺诺之辈,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再怎么卑躬屈膝讨饶,发生过的冲突也是不可能抹掉的,人家既然摆明了身份,自然是要明火执仗讨回这个脸面。
秦晋向前几步走,特地恭维了两声。
“可是潼关田将军?秦某闻名久矣,失敬失敬!”
看到对方一脸的笑呵呵,田建业心里就像吃了一只刺猬,不敢咽,又吐不出,捏着鼻子虚应的嗯了一声。
“些许误会,刚刚王将军已经说清楚了,都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错不认了一家人!”
王玄礼嘿嘿笑着打着圆场,“一家人,一家人。”
话虽如此说,颜色却已经递了给身边的甲士,甲士心领神会。田建业随着人流向前走,却冷不防脚下突的打了个绊,整个人倏地失去平衡,向前摔了个狗啃屎,结结实实的趴在了秦晋的脚下。
“田将军客气了,刚一见面就行如此五体投地大礼,俺们秦少府可消受不起,快起来,快起来!”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带头喊了一嗓子,里里外外围观的军卒们立时轰然笑成一团。
田建业心中恼怒无比,暗骂抬腿绊他的混蛋,但人多手脚也多,想要揪出来那个人却是不可能的。
秦晋一阵气闷,他本想不计前嫌主动与田建业拉近关系,消弭误会,不想竟被这个小小的举动给破坏的再难弥合,如此一来只怕田建业也恨自己愈深。
“田将军小心脚下路滑!”
一把扶起了田建业,秦晋心中便也不再纠结什么得罪人不得罪人,甚至心理上又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都是这些混账王八蛋主动拉招惹自己,若是再笑脸相迎,岂非让不明真相的人觉得他们新安军软弱可欺?
再说话时,准备好的说辞就都变了。
“听说,田将军想要秦某千匹好马?”
田建业脸色更加难看,只能连不迭的应着:“岂敢,岂敢……”
秦晋却呵呵笑道:“军中袍泽,想要兄弟的战马说一声便是,都是为了杀逆胡。”说着,他一转身对身后的部将下令道:“来呀,分出良马百匹送与田将军!”
部将轰然应诺!
秦晋又道:“田将军的部将与秦某的麾下闹了些误会,现在将人完璧奉还。”
说完身子一闪,一身破烂衣衫的那个旅率三两步便奔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田建业的面前,痛哭失声:“将军!”他这是劫后余生,哭得真真切切,直以为再也见不到军中同僚与上司了。
然而田建业却看得腻味,心中恶心,抬腿一脚就将他踢了个仰面朝天。
“混账,险些害的某到了那不仁不义的地步,有多远滚多远,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他在等着,等着秦晋假惺惺的表演图穷匕首见。但直到双方寒暄完毕,秦晋再没有给他难堪之举。
田建业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对方不但未追究,甚至还真格送了百匹良马来,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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