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冯昂的尸体,准确的说是尸块以后,王寿将胃里所有的食物都吐了个干干净净。他虽然是京兆尹,却从未见过如此惨然骇人的命案现场。
在初到现场时,冯昂尸体里流出的血液,将身下的大片土地都染成了紫黑色。两手两脚就像随处丢弃的垃圾一样,散落在躯干的四周,而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冯昂的两股间已经血肉模糊,命根子不见了!
时人讲究全尸入葬,如果下葬的人身体有了残缺,那么来世为人时,便一样会使残缺的。行凶者砍下了冯昂的四肢,却没有扔掉,然而偏偏只将他的命根子扔掉,显而易见,这应当是仇人所为。
可猜测毕竟只是猜测,他能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天子吗?当然不能!
天子召见,肯定就是为了这件事,否则以王寿的身份地位,还轮不到天子时时召见的程度。
王寿怀着一颗嫉妒忐忑的心随那宦官到了兴庆宫。
李隆基劈头盖脸就训斥了他一通。
“王寿,自从你补任京兆尹以来,京师治安愈发败坏,现在又有人公然敢谋害性命,你这个京兆尹还想不想干了?”
想!王寿当然想,然而他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冯昂就算有罪当诛,也应该依大唐律法处置,滥用私行就是不法,限三日内,查清此案,否则京师怕是容不下你了!”
闻听天子此言,王寿的心里顿时就一片冰凉,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厄运竟然来的如此突然,如此之快。
王寿浑浑噩噩的出了兴庆宫,他甚至不知道一路上是如何返回京兆府的。
他先将京兆府的所有差役佐吏都集中到一起,声色俱厉的训斥了一通,然后才咬牙切齿的分派任务,彻查凶手。末了,更是恶狠狠的放下话来,“若是查不到凶手,王某自当领罪,你们也别想安稳了!”
直到,掌灯时分,王寿实在无法安睡,便去求见秦晋,请他帮着拿个主意。当然,还有一个隐藏在心底的想法,那就是试探试探,此事究竟与秦晋有没有关系。
不过,秦晋的表现让王寿失望了。当秦晋听说冯昂被杀的消息后,那种瞬间错愕,又骤而惊喜的表情,几乎就使他确定,秦晋对此事应当毫不知情,那么凶手自当也该排除了。
秦晋接下来的态度,又令王寿大吃一惊。
因为秦晋根本就认为,冯昂之死是罪有应得,比起地下的那近百冤魂,让他就这么死掉,实在是轻罚了。
“难道杨国忠交给天子的公文,使君没有看么?掩盖真相,不分黑白,如今出了祸事,却要使君来顶着,真真是岂有此理!如果天子不知道冯昂罪行的恶劣,便不知道他的死是死有余辜。所以,使君现在只能自救,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自救,如何自救?”
王寿隐隐间,猜度到了秦晋的想法。
果不其然,秦晋沉声道:“上书天子,痛陈真相!”
然则,王寿却僵硬了许久。尽管他也认为,似乎只有这么做才能转移天子的视线。但是,这么做也是有极大的风险的,一旦触怒了天子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还要附带着连杨国忠彻底得罪到死。
见王寿犹豫了,秦晋又道:“现在使君的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背负着罪名出京外放,要么上书力陈真相!”
这两种选择都是王寿所不愿意见到的,如果背负着罪名出京,只怕今后便再难有返京重用之日。可若是力陈上书,又要冒着当即被罢官夺职的风险。
王寿天人交战了许久,也拿不定主意,于是便忧心忡忡的辞别了秦晋,返回京兆府。在正堂内,他唉声叹气了许久,终于磨磨摊纸,笔走龙蛇之下,一封承载着希望,也饱含着风险的上书写就了。
写成之后,王寿顿觉疲惫以及,整个人向后一倒,身子挨在榻上,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夜,王寿竟睡的无比安稳香甜。次日一早,他收拾停当之后,便乘车赶往兴庆宫。
但是,在兴庆宫门前,王寿却被执勤的羽林卫禁军拦住。
“圣人今日不豫,概不接见百官,请明日再来!”
王寿哪里能被只言片语打发走了,便道:“某有要事觐见天子,请从速通禀!”
那禁军笑了:“天子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听一句劝,还是回去吧!”
无奈之下,王寿将写好的上书双手捧出。
“此乃呈递天子的上书,请将军代为转呈!”
建筑如此,那禁军收敛了笑容,也是一脸肃容的将之接过。
这道上书在当日晚间才被送到李隆基的案头,李隆基今日的确是身子不爽,头脑总是昏昏沉沉,哈切不断,又鼻涕连连,不知害了什么怪症。
太医们诊治了一通,也没查出问题在何处,便开了张阴阳调和的方子。李隆基本就颇通医理,见太医们开了万金油的方子,便也弃之不用。
谁料,到了掌灯时分,怪症居然不药而愈。
一旦身子清爽了不少,李隆基便又惦记起了今日积压的奏章。现在是最为关键的时刻,对于下面的动向,与臣子的心思,通过这些上书、表文、和奏章,他能从中窥知一二。
但是,当李隆基随手翻出王寿的上书时,还是被气的咳嗽连连。
“混账,混账!王寿可杀,王寿该杀!”
一连喊了数声之后,他又逐渐镇定了下来。
气的咬牙切齿是一说,但却不能杀王寿。因为,王寿随着上书,却附上了冯昂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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