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千里出于对秦晋的信任和了解便不再多问,将他引入辕门,进了一处廨房。
“君先在此处稍后,我去通禀大将军!”
秦晋在焦急和等待中煎熬着。孤身而来,只要出了一丁点纰漏都将功亏一篑,但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而今若再不放手一搏,只怕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外面刁斗声阵阵,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秦晋竟有度日如年的错觉。
忽然,廨房外传来了一阵低语之声,也许是他们不知道房中还有人,说话时也就无所顾忌。
秦晋便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哎,告诉你个天大的秘密!”
另一个声音不耐烦的回应着着。
“就你,还能有甚秘密?”
“尽说些废话,听是不听?不停俺就不说了!”
“哎,哎,俺也没说不听,快说,快说,究竟听来了甚秘密!”
却听那个声音拉长了腔调,煞有介事的说着:
“今日下午杨相公来了军中,大将军与之密谈了半个时辰,可知都说了些甚?”
原本秦晋对廨房外的絮絮之语并不感兴趣,但陡得听到杨国忠的名字心头就莫名一跳,直觉告诉他,杨国忠今日下午来见陈玄礼一定不简单。
只听另一个声音在催促着。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
显然他也对这种高官间的秘闻充满了好奇之心。
“站稳了,说出来吓你一跳。”
“啰嗦,你倒说不说?不说俺走了!”
“说,说,这就说。杨相公说了,今日在胜业坊挖出‘厌胜射偶’,只是还未公布于众,让咱们大将军有个准备。”
胜业坊不是普通人能住的地方,住在里面的不是当权的大吏,就是天子宠信的勋戚,在那里挖出了“厌胜射偶”,可以想见,不知又有哪个富贵之家要遭殃了。
却听得一声冷笑回应,话中充满了幸灾乐祸之意。
“这些大吏之家享受够了,也该尝尝苦头,男的掉脑袋,女的为奴为婢。不少人家的小娘子还被充为官妓,过些日子勾栏坊中又有乐子可寻了……”
“这算甚?难道你就不想听听,今次倒霉的是谁吗?”
“是哪个?”
“就是那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中郎将啊!”
“竟是他?只不知他府中的那两个小娘子要充为官婢,还是官妓……”
自从冯昂一案后,秦晋在坊间又着实的火了一把,不知哪个编的段子,经过连日的热传,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各种版本也是层出不穷。试问,普天之下,有哪个敢得罪权势滔天的高力士?也只有秦晋一人而已。
不过,世人在说起这些事迹的时候也仅仅是赞一声好,若这个既为权贵又为故事主角的秦晋倒了霉,有人会唏嘘惋惜,同样也有人会幸灾乐祸。
显然,廨房外的两个絮絮之人便属于后者。
而秦晋此时的心情,则已经无法形容。万想不到,就算他安安分分的挖洞,不惹事生非,那些人竟也没打算放过自己。
杨国忠与陈玄礼打招呼,显然是怕万一生变,让他事先处置应对,也不至于事发时再抓了瞎。
至于外间的两个人又说了些什么,秦晋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他在思量着,陈玄礼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态度。
直觉告诉秦晋,陈玄礼一定与杨国忠达成了某种默契或者说是协议。
正出神间,廨房的门被推开了,陈玄礼与陈千里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对于秦晋的突然造访,陈玄礼还是给与了极大的热情,大力寒暄了一阵,才问起今夜来访的目的。
秦晋暗道:这老狐狸现在居然还能对自己笑脸相迎,若非之前偷听了那两个人的说话,谁又能想得到,此人早已经知道了杨国忠即将对他下手呢?现在假惺惺的以示热络,诚然有着此人为人处世的圆滑一面,可能还要避免打草惊蛇吧。
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怀中的利刃,这是他来之前就准备好的。说实话,在来之前,他还有几分愧疚,对这个看起来厚道的人背后捅刀子,现在看来确实他自作多情了。至于今夜的挺而走险,现在来看,则是毫无退路的必然选择,否则他也很难在这些人的合谋暗算下,成功脱难。
秦晋不再犹豫,紧走几步来到了陈玄礼近前,看起来好像有什么机密事要靠近了密谈一般,但电光石火间,却见寒光乍闪,一柄五寸长的短刃已经抵在了陈玄礼的脖颈上。
“识相,就不要声张!”
笑容在陈玄礼的脸上凝固了,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要反抗。秦晋哪里会给他机会,又手腕一用力,锋利的刃口已经割破了他脖颈上的皮肤,暗红的血液渗了出来。
突然而至的剧痛立时就让陈玄礼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哪里还敢乱动,只要秦晋手上失了半点分寸,挑破了他脖颈上的血管,便是大罗金仙也难相救了。
“中郎将与老夫是不是有甚误会?”
秦晋骤然冷笑:“误会?你和杨国忠的勾当瞒得了旁人,岂能瞒过我?”
陈玄礼不疑有他,脸色也顿时变了,不过他却没有就此事与秦晋解释,而是看向了愣在一旁的陈千里。
“陈长史,想不到竟是你出卖了老夫!”
蓦然间,陈千里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言的痛苦。他知道,是秦晋利用了他,但是他却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促使秦晋竟然孤身犯险,孤注一掷。而秦晋口中的,杨国忠与陈玄礼的勾当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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