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豫虽然早就饥肠辘辘,可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肉饼却毫无食欲,但碍于太上皇殷切注视的目光,也不得不勉强吃了几口。
“来这里之前,可去过秦晋那里了?”
正暗自胡思乱想间,冷不防李隆基又问了一句,李豫不及思考便下意识的答道:
“孙儿的确去过秦晋那里!”
“见着人了?如果所料不差,一定不会见到!”
李豫惊讶的问道:
“皇祖父如何猜得到?”
“你这个娃娃,以为祖父这一大把年纪都白活了么?到现在虽然已经是大半个身子都进棺材的人了,可就这看人的本事还没丢掉!”
李豫默然不语,他有些不以为然,还真想问一问太上皇,既然看人甚有一套,因何又错用了安禄山呢?只不过这种想法只能在肚子里转圈,却绝对不敢问出来。
“想不想知道秦晋因何不见你?”
“孙儿自然想知道的,请皇祖父解惑!”
李隆基直了直弯曲的腰杆,最终也没能把身子绷得笔直,只得放弃又重新佝偻起来。
“前一阵秦晋自请受罚的事,你可听过?”
李豫一愣,没想到太上皇既然提到了这件事,当时秦晋自请受罚闹的长安内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树大拇指夸赞,可又与现今要说的话题有什么干系呢?
“秦晋自请受罚,无非是要维护他所一手弄出来的律令,朕虽然不愿苟同,也不得不承认其坚持律令的决心无人可以撼动!”
李隆基向来以权术为本,律令只不过是为其提供方便的门面把式而已,秦晋则反其道而行之,坚持律令为先,权术为后。如此治军倒是无妨,可如果延伸到朝政上来,虽然会有积极的效果,然则也如同一柄双刃剑般,束缚住了天子的手脚。这种律令为先一旦在朝廷上形成了风气,便会上下一同维护,再难有人可以撼动分毫。
这是李隆基的隐忧,他提及其中的某些关键处并非是要李豫了解这些,而是另有用意。说完,他就目不转睛的盯着李豫,看着他的反应。
好半晌,李豫才用一种不甘的口气半问半答。
“难道,难道秦大夫也反对赦免那些宦官的罪吗?他们,他们不过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而已,如何不揪出幕后的主使?不是也有质问主谋而不闻胁从之说吗?”
李隆基微微摇头,他忽然发觉李豫竟还有迂阔的一面,这满朝上下的文武官员中又有哪一个是睁眼瞎?难道他们就看不出来谁是幕后的主使吗?
就实而言,无论哪一个都看得出来,可谁又敢站出来指责那个墓后主使呢?
“主使者?谁?李辅国吗?”
“皇祖父……”
李豫愣住了,他没想到太上皇竟然说话如此直白,一时间竟有些张口结舌。
不等李豫缓过神来,李隆基从案上堆积的卷册中翻出了其中的一卷,抄在手上递给他。
“这是秦晋呈给政事堂的‘律令论’你拿去看看。”
李豫又是一奇,他还头一次听说秦晋会做这种文章,世人都知道秦晋善将兵,善打仗,却还头一次听说其也能做文章。
看着李豫略显夸张的表情,李隆基笑道:
“你们都忘了吧?秦晋可是天宝十载的进士,论才学也是万里挑一的人物,寻常大臣比之也差得远呢!”
经李隆基的提醒,李豫也才记了起来,秦晋的确是天宝年间的进士。官场间流传有俗语。“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意为三十岁考过明经科已经很老了,而五十岁考过进士科则算年轻的。
秦晋至今还不到而立之年,文武样样都出类拔萃,实在令人不禁赞叹。
李豫怀着这种既震惊又感慨的复杂情绪翻看着那一卷《律令论》,其正文仅仅千余字,大概是一则综述、总论,但其中却不厌其烦的阐明了一个观点,那就是律令为先。
李隆基指着卷册上其中的一句,说道:
“律令不诛心,幕后主使虽然心怀叵测,却难以欲加之罪!这就是秦晋不见你的原因所在!”
其实,李隆基在说这话时,心中还存着一丝疑虑不便与李豫言明,这也仅仅是一种直觉而已,没有任何依据的支持。那就是,他隐隐感觉到,秦晋似乎颇为忌惮李辅国其人,至于因何有这种直觉,却又很难说明白其中的因由。
李豫这才恍然。
“怪不得人人都作壁上观,原来,原来都是在害怕……”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李豫气话归气话,但他还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谁又能说那几十个待宰的宦官真正清白呢?他们被利用了确是不假,难道他们自己就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不诛心的说,他们的所作所为一连违犯了两条可杀之罪,若以乱世重典的惯例,只杀其人已经是开恩了。
忽然间,李豫看到太上皇浑浊的眼睛里寒光一闪,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另一个想法猛然从脑子里跳出来,谁说秦晋会放过幕后的主使了?李辅国除非再也不作恶,否则早晚必备律令所制!
“孙儿明白了!”
李豫的态度转变很快,从单纯的同情那些将死之人,转而为理性的面对。
然则,李隆基还是暗暗摇了摇头。他和李亨显然都对这个将来承继大统的人寄予了过多的期望,可惜李豫不能做到心狠手辣,又心思单纯,这的确是好为人,可绝不是一个天子所应具备的素质。
李隆基从二十多岁时就已经参透了其中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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