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房琯掏心掏肺的说了几句实诚话,秦晋也就不再和他装糊涂,直言道:
“秦某并非听不得相公之言,而是各人用兵,各有所重。实话说,相公的建议对神武军并无补益!”
“你……唉!”
房琯头一次流露出了无力之神态,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继而却又变戏法一样的恢复了之前的傲慢神态,目光里依旧是对秦晋浓浓的猜忌之色。
秦晋呵呵笑了一声。
“神武军以行军神速著称,现在却一日行军十里,三日只行三十里,相公一定有所不解。”
“还请大夫为老夫解惑!”
房琯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秦晋仍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反问了一句:
“相公可愿为河洛百姓尽些微薄之力啊?”
随着重重的一声闷哼,只听房琯不满的应道:
“似亦何妨?”
正说话间,头顶天空忽的打了个霹雳,沉闷的雷声自远处滚滚响起。
秦晋抬头望了望天,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上的乌云早已黑压压的。
“相公请随秦某入帐说话!”
入帐之后,秦晋从公案上翻出了一本籍册,上面记载的都是收拢民众的籍贯以及家中状况。
“人口是财富之本,相公若有心,能安一营之民,也胜过杀敌万人!”
房琯愣住了,早就听说过秦晋曾在长安施行过民营之法,但他返回长安以后,民营也就即时解除了,因而只是耳闻,却不曾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他是个久历宦海的人,焉能看不出秦晋对自己的轻视,让一个总领国政的宰相安一营之民,这本身就是一种折辱。
可房琯竟哈哈大笑起来。
“莫说一营之民,就算十营八营又有何妨呢?”
一时之间,房琯似乎忘了之前质问秦晋的问题,反而配合着秦晋卖关子答应下了料理民营的差事。
不过,房琯还是有些意外,因为秦晋交给他的并非是现成的民营,而是先由他收拢流民百姓,再按照既定的政策组建民营。
他看了看地图上标注着峡石的地方,暗道:不就是收拢流民百姓么,又有何难?
秦晋交给了房琯两百人,峡石现在已经在神武军的身后,并不会直面叛军兵锋,只要安抚好当地的百姓,也不会有多大的危险。
然则,直到秦晋带着人抵达峡石以后,他却发现自己把这个差事估计的太容易,太乐观了。
当地百姓见到了唐朝军旗非但没有夹道相迎,反而一个个闭门关窗,就好像看见了野兽恶贼一般。
而且,峡石当地各乡里间普遍都存在着结寨自保的现象,房琯带着二百步骑,别说进入乡里间的寨子,就算靠近寨子都会招致箭矢的攻击。
这简直令人难以想象,他一连在几处寨子吃了“闭门羹”以后,决定搬出自己宰相的身份。若在太平年景,宰相亲临,百姓们哪个不是争先目睹,可这一招不但没能奏效,反而为房琯招惹来了不少骂声。
房琯不觉十分气馁,可在二百将士面前又不能堕了气势,只得另想办法。
办法还没想出来,却突闻喊杀之声。房琯被叛军追杀一路东逃,对这杀声格外的敏感,登时就被吓的浑身紧绷。
然则,细看之下,却见千余人远远的追击过来。他们服色各异的,手中所持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锄头、铁锨、柴刀甚至与木棒。
这分明就是一群百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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