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虎贲军主帅林焰病势沉珂难起,裕王世子此役若是得胜,回朝后多半就要接掌虎贲军。因此许孝谦与翟潾之争,实际上就是来日禁宫守卫第一人之争。这样重要的、关键的位置,太子当然要力保自家人上位。可是不知怎的,原本不置可否的昭宁帝,在去了一趟安乐侯府之后便改了主意,金口玉言将这关系到整个皇城安危的重任交给了武威侯世子。
消息传来,据说太子当场砸了茶杯,迁怒之下还打死了一个内侍。而宁王,则抱着微微惊叹的、看乐子的心态,愉快的旁观着这一切。卫美人的确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出手干脆利落,招招见血的同时,自己片叶不沾身,一点把柄也没留下。这样的妙人……他心中更痒了,恨不得立时三刻就把人收入怀中。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总有一天——他眯起眼,快了,就快了。
卫涟养病在家,他殷勤的去探望过两回,美人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态度。可是,像是中了邪似的,他偏就喜欢他。他狠狠咬紧了牙。终有一日,他会让他蜷缩在自己怀里俯首承欢。终有一日……他会在他身上烙满专属的印记,不容天下人觊觎,只为自己一人盛开。
第29章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去,当朱笔点梅的九九消寒图开始张起的时候,南疆战事也基本进入尾声。南楚王室已近穷弩之末,只剩垂死挣扎。不出意外的话,宗主国大周可于月内结束这场战争。
卫家明珠美玉般的一双兄弟,比所有人都更关注着战事进展,怕也是最希望远征之人尽快回返的人了。连月来,他们暗中穷尽力量,清扫着后方各种阴私障碍,只为保障大军在外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资源充裕的完成征战的任务。这并不仅仅因为里面有自己挂心的人,更重要的是,此役若彻底将南楚再度打服贴、折损它的主要的军事力量,那么可以预见的是,至少今后十来年,南楚边境可以暂时太平了。
卫涟一面筹备着腊八节的事情——这是礼部逃不掉的本职活计,一面关注着南疆进展,一面还要继续小心翼翼的暗中对抗那位储君,几乎忙到分身乏术。思虑过重的直接后果就是,他的咳嗽自入冬以来就断断续续一直没养好,身体也越发单薄了。天还未冷到极致,孱弱的平安侯就已经早早的裹起了银狐大氅,房里要升两个暖炉,平日里手炉也是从不离身。今年银霜炭紧张,价钱比往年翻了两三倍不止,亏得公主府家大业大,不计成本的在他所有活动范围内一面通风一面从早到晚的烧,生怕这娇贵的小主子着了一丝凉气,咳嗽再加重。
这天傍晚,病美人平安侯同往常一样,在内书房翻阅着下面递上来的、初步过滤过的清风处收集的各种消息汇集。他处理事务、思考筹谋时,一向要求周围保持绝对的安静,整间书房里几乎连喘气声都听不到,服侍的人都自觉的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外头急促的脚步声仿佛被扩大了数倍,远远的就清晰无比的传了过来。卫涟微微皱眉,对着喘息着进门的侍书冷冷瞥了一眼:“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侍书张了张嘴,看一眼房内侍立的婢女们,为难道:“主子……”
白鹭和黄莺乖觉的屈膝行礼:“主子,奴婢告退。”
卫涟嗯了一声,这才重新看向侍书:“什么事?”
侍书有些僵硬的从身后抽出手臂,握拳的掌心里是一张卷起的字条,他的声音有些不安的颤抖,一面觑着他表情,一面低声说:“南疆鸽讯,烈校尉……中了流矢,命在旦夕!”
啪的一声,卫涟手中的册子掉落桌面,整个人彻底僵在那里。半晌,他有些茫然的抬头:“你说什么?”
侍书面上浮起层层忧惧:“主子,您……没事吧?”
话音未落,只见卫涟忽然低下头握住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几乎连气都要喘不上了,吓得侍书慌忙上前替他拍背抚胸。好容易咳嗽渐止,卫涟终于抬起头来,面色惨淡如白纸,毫无血色的唇角挂下一线殷红的血迹。侍书吓得声音都变了调:“主子!”
卫涟目光森然,随手一抹口角血迹,低声道:“慌什么!不过急郁攻心,死不了。把鸽讯给我!”
侍书眼里含着泪递了过去:“您别急,只是伤着了……”
卫涟牙咬的咯咯作响,却还是强撑着一声不吭的看完了这寥寥几行字,随即下意识的将之死死握成一团,闭上眼,深呼吸,许久许久,忽然猛的睁开眼,厉声道:“既然寻常药石已经罔效了……侍书,吩咐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哪怕把全京城的药铺都抄检一遍,十二个时辰之内,我要长生藤的下落!”
侍书被他少有的凶狠决绝之色吓到了,但是不知怎的,惧怕的同时,心中却又弥漫起无限的哀伤与同情,虽然这同情已经超越了他为奴的身份。如果那个人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主子……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吧。侍书的眼眶也微微红了起来:“主子放心,奴婢这就安排下去。”
侍书很快就离开了,书房内只剩下小侯爷一人。卫涟这才渐渐收了冷厉表情,精致的面孔上慢慢浮起一层一层的惶恐与无措。
那个人……可能要死了。那个剽悍的、无耻的、粗蠢的、却又深情的男人,快要死了。这怎么可能?那样嚣张的蓬勃的生命力,那样宽厚的肩膀,那样温暖的怀抱,那样凶狠的亲吻,还有……那样强悍的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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