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团派出了几个警卫员,抬了鬼子伤兵俘虏,护送着周晚萍和杨干事,向师里出发了。
当初,重伤的陆团长被直接送去了师医院,暂时还没有消息,丁得一只能暂代团长。现在,一三连都回来了,三连没伤筋骨,一连损失虽大,也算保住了本,正在恢复中。大北庄里的独立团,再次步入正轨。
老人说,春天,是仙子撒下来的,这话不假,仿佛只是一夜,到处就绿了,居然也有小小的花儿开了,这一切,怎会让人不信是天上落下的。
午后,阳光懒懒,连微微的风,也被照耀得暖暖的。大北庄南边,清粼粼的浑水河,依然静静的,沉沉的流淌,倒映着远山,那条连绵起伏的线,跃动在水面,仿佛是她,无法捕捉的美丽。
一个娇俏的小背影正在水边,伸小手捡拾脚下的卵石,然后俏皮地甩向河面,石子欢快地跳跃在水面上,惊点涟漪,一对羊角辫,为此在风里得意地晃荡着。
一颗孤独的皂荚树,蓬勃伫立在水岸,那树下的阴影中,靠坐着一个静静的军人,水面偶尔掀起的波光,闪过他那古铜色的脸。在他细狭的眼底,那倒映的远山曲线,正被石子惊起的顽皮涟漪,荡漾得恍惚,隐约……
再一次抛出手里的小石子,小红缨终于拍了拍两只小手,一步三晃荡走向皂荚树。
“喂,狐狸,你就不能精神点吗?”
“怎么不继续了?”
“你又不陪我玩,一个人扔有什么意思。无聊!”小红缨一边抱怨着,一边到了树干的另一边,与仍然看着河面的胡义背树而坐。
“要不,我去找苏青姐,直接说你喜欢她,不许她再和别的男人握手。”
“……”
“喂,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老人家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狗咬吕洞宾,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小红缨随手拾起一根嫩草,不经意地撕扯着,隔了一会,又道:“苏青姐可不好对付,要不,你换一个人喜欢得了。卫生队的小红怎么样?虽然不像苏青姐那么好看,可是她好说话啊,如果是她,我肯定有办法。喂,怎么样?”
“……”
“这也不行,那也不要,自己又不想办法,就知道发呆。找个老婆有那么难吗?”小红缨一边牢骚着,一边把已经扯碎的草叶扔在风里,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看那些片片绿色的生机,在风里斑斑地飘舞着落下,落上支翘的可笑羊角辫,落上蜷坐中的娇巧军装,落上可爱的小布鞋。
等飘舞的草叶都落尽了,小红缨终于想起来催促:“说话啊?”
“说什么?”
“说你找老婆的事!”
胡义仍然静静地看着美丽的河面,仿佛是回答,又仿佛是对自己说道:“我,是个不配有老婆的人!”
小红缨的孩子心理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也注意不到胡义语气中那股淡淡的萧索,她实在不明白这种事情有什么复杂的,不假思索地一挥小拳头,捶了身后的胡义一下:“要不这样,我给你当老婆,怎么样?”
“……”
远处,传来马良奔跑中的喊声:“哥,政委要你去团部开会。”
……
鬼子进山烧杀抢掠这么久,直接造成一个新的危机,粮荒!凡是鬼子所过之处,基本是粒米皆无,百姓还在,这又是春季,结果可想而知。而这,也是鬼子期望的结果,对于东躲西藏的八路军,即便杀不绝你,也要饿死你!
疲于躲避鬼子的时候,注意不到这些,但是现在鬼子撤了,部队重新归拢了,问题终于显现了。百姓们不但无法再捐献粮食,反而需要救济,有的部队早已没下顿了,在这种情势下,兵少将寡的独立团,反而算幸运的,经历了这次减员过后,全团不到三百人,人头少,吃饭的嘴就少,反而比毗邻的那些友军富裕,甚至可以说是比那些兵强马壮的友军部队更幸福!
尽管独立团的粮食还有点储备,尽管消耗的粮食相对较慢,但是前景也不乐观。所以兼任团长的丁得一决定要召开会议,所以参会人员扩大到所有的单位和部门,只为一个议题:粮食!
团部屋里的面积不大,不过独立团的人也少,所以仍然不拥挤,一张方桌,上首关羽画像下,坐的是政委丁得一,和政工干事苏青;方桌左边是养伤中的一连长吴严和二连长高一刀,右边是三连长郝平,和供给处的李算盘;下首坐的是卫生队队长,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名叫包四;牛大叔也到了场,不过他没上桌,搬了个板凳坐在了门边抽烟袋;胡义是最后到的,扫视了一下场面,随手搬了个板凳,走向门边的牛大叔。
由于胡义进门,苏青刻意地垂了头,翻开摆在桌面的笔记本,下意识地摆弄着手里的钢笔,这次她同时负责会议记录。
一连长吴严本来就瘦,伤口的纱布还没拆掉,团长又是伤在一连,所以此刻的吴严更没有精神,看起来像个痨病鬼,一直低头翻弄着手心里的一颗子弹。
高一刀的个头最高,坐着也是最高,身形也最健硕,再加上他的黑脸膛,就更加显眼。本来他一直微皱着眉头,偶尔观瞧斜对面的三连长郝平,一斜眼见胡义进来了,不自觉地撇了一下嘴,再也不去看胡义第二眼。
三连长郝平是右边上首位置,他根本不去管斜对面的高一刀在瞄自己,起身端着暖瓶,正在给旁边上首的丁得一添水,自然也没空去看胡义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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