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喊杀声阵阵,偶尔夹杂着高一刀的呵斥声,连坐在团部里的丁得一也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经过短短几天的重新调教,那些分给二连的新兵们,似乎终于被高一刀骂出了一些气势,有了点长进。当然,丁得一也知道,有时候高一刀甚至在训练中对新兵动了手,但装作不知,每支队伍就像每个人一样,有自己的性格,有自己的脾气;二连有二连的风格,只要是对战斗力的提高有益,丁得一不想管得太宽,如果手段过分,或者有新兵来告状,自然另当别论。
丁得一踱步到窗前,抱起双膀看着远山,隐隐约约的几个渺小灰点,那就是九班。这个胡义挺有意思,自从谈话过后,也开始了九班的日常训练,不过与二连完全反着,听不着动静见不到人,每天都领着手下的几个烂蒜往山里钻。丁得一做了多年政工,思想相对开明,梅花兰花都是花,有个性才能娇艳;所以尽管有人对九班的训练不理解,但丁得一不打算干涉。
“政委,你找我?”一个整洁端庄的秀美身影出现在门口。
“啊,苏青,快坐。”丁得一离开了窗口,随手提起暖瓶倒了杯热水,递在桌边:“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工作上有没有什么难处和意见。”
“工作上没什么问题,只是我觉得,咱们团还是该增加政治干部,各连都还没有指导员,这是最大缺口。”凡是涉及工作或者任务上的事情,苏青没有客套话。
呵呵,丁得一苦笑了一下,在苏青对面坐了:“这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去年底我就天天往上打报告,好不容易才派下你来。我也头疼这事呢,昨天又给师里送了报告,等等看吧。”
丁得一停了一下,随即又道:“没有政治干部确实不行,就比如这次,要不是你在,哪能抓到俘虏,你可是给咱独立团立了大功一件啊!”
苏青赶紧摆摆手:“没有没有,政委,那是九班抓的,我没出力。”
丁得一笑了笑:“胡义说是你抓的,你现在又说是九班抓的,那这功劳到底该谁领?”
“是九班,确实没我太多关系。”苏青实在不愿提及胡义的名字。
“好,先不说这个了。有个事我想问问你,毕竟你和胡义是一起从南边回来的,你觉得他这个人到底怎么样?”
越不想提什么,反而越是来什么,政委的问题让苏青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真的回答不了。胡义这两个字,曾经代表了深深的伤痛,和深深的恨;现如今,伤口变成了伤疤,恨意似乎淡了些,但苏青仍然没有勇气去坦然评价这个人。对自己而言,他曾经是个魔鬼,可是对敌人而言,他也是个魔鬼,他是一个逃兵,他又不该是一个逃兵,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他却可以为了自私而死;苏青事后终于想明白了,树下村那天夜里,如果没有三连,胡义会成为一个吸引火力的活靶子。
苏青刻意地拢了拢耳边秀发,以掩饰住自己的不自然:“呃,其实,当时只是,雇佣关系,我,也不了解。”
丁得一发现苏青的表情有点怪,以为是她误会了,赶紧解释道:“咱们独立团正在多事之秋,有经验的指挥员更少,胡义虽然是旧军队出身,但我觉得值得培养,所以想多了解一些。”然后转换话题道:“对了,那个鬼子俘虏怎么样了?”
苏青这心总算放下了,重新抬起头:“没事了,正在好转,过些日子就能送往师里。”
“报告!师部急件!”一个通信员满头大汗地进了门……
山顶高处,胡义双膀横抱在胸前,正在看着远处的风景。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罗富贵的喊声:“胡老大,我安排完了,你看看咋样?”
胡义慢悠悠转回身,见十几米外的罗富贵架着机枪,正趴在掩体里,小红缨在他身后,贼头贼脑四下观望;横向间隔几十米远,马良刘坚强和吴石头三个人蹲在另一个临时掩体中,也像模像样地端着枪乱瞄。
这次有长进了,知道分散成两拨了,胡义点点头,大声道:“山下五百米位置发现敌人掷弹筒!”
罗富贵一听,赶紧张口喊:“撤!”
身后的小丫头一听,抬腿就踹了罗富贵一脚:“撤撤撤,你就知道撤,那么老远呢你怕个屁,再说不是还有旁边的备用掩体么!”
“呃,对对对!”罗富贵明白过来了,赶紧扯嗓子朝马良他们那边喊:“机枪位置转移!”然后提起机枪就领着小丫头猫腰跑向备用掩体。
马良和刘坚强赶紧探出头来,故作射击状。
胡义皱了皱眉,心想刚给你们讲完,五百米距离鬼子不大可能使用掷弹筒,射程太远不说,精度也彻底没有了,根本不必躲,转眼就忘了。行,更换机枪阵地,也算安全做法,就当合格了。
然后胡义再次开口喊:“三分钟后,敌人掷弹筒并未前进,也未射击!”
罗富贵一听,立即摆出个光辉伟大的造型,张口就回了一句:“弟兄们,给老子狠狠地打!”
另一边位置上的刘坚强看得直拍脑门,心说这活脱脱是败类国民党作风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不纯粹是扯淡过家家么!看看人家二连,那才叫训练,那才叫八路军军威,唉——
“胡老大,咋样?你看我这派头够足不够?”罗富贵美美地喊完了那一嗓子,就问胡义。
胡义瞅了瞅得意洋洋的罗富贵:“还不错,声音挺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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