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东西。除了先生,庄里只有他能得到这样的单独关照,其他人都没有。
熬一钵汤,或是炸几块小点心。
正在抽个儿的男孩子肚子饿的快,下午吃点心的时候,那种幸福的感觉......
盛心很想哭,但是,流不出眼泪。
是他的错,他搞砸了一切。
他伤害了盛宁,伤害了这个全心全意对他好的师兄。
一切都回不去了。
师兄......你回屋去,好好歇歇吧......
风吹过竹林,沙沙的竹叶响着。
屋里安静的很,盛宁半靠在床头,拿着一本医书随手翻看。
盛心已经长大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再留恋在原处纠缠,对谁都没好处。
他一直在尽力的将过去遗忘,把往事留在原处,不再回头张望。
盛心却一直站在往事里面拔不出来。不仅自己不出来,还想把盛宁再拖回去。
盛宁无声的叹息,把书合上。
身体这些天被盛心全心全意的调养着,好象臂上和脸上倒丰腴了不少。
铜镜里的人脸庞秀丽,眉眼淡雅,比之从前那种天天吞服易姿丹的形貌,当然是全然不同。
不过,让盛宁自己来看,还是原来那个模样顺眼。
人不要太与众不同。
太太平平,普普通通的,才会踏实安生。
盛心已经是声名鹊起的人物了,还有......当时盛家庄里的人,哪一位也不会是省油的灯,有才能有抱负,迟早会闯出大名堂来。
但是......
那样动荡而易变的生活,不是盛宁想要的。
和那些品貌如仙的人在一起,生活始终象一声戏。曲散了,人终了,他会发现,他始终是在旁人的戏中,演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
虽然他不由自主的戏假情真。
但是,戏都是假的,真情还有谁会在意,谁会稀罕?
盛宁慢慢的伏在枕上,呼吸细软绵长,眼睛半睁半闭。
如果盛心不放他走,那麽他也没有办法自己再离开。经过上一次的不告而别,现在盛心必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那时候拖着破败的身体离开,一路顺水而下......
最後在海边停下来,盘下一间小面铺,就那麽待了下来。
安静的阳光,带着咸涩味儿的海风,沈默的渔民......
那样平凡人的生活,才适合他。
因为他本就是个平凡人,没有野心,没有抱负,没有才学,没有......
没有那样坚韧的耐力,他承担不了令心脏失速的伤痛的那些变故。
对他人最好,对自己也好的选择,就是分道扬镳。
他们自有青云之路,自己......就混迹红尘,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才是他该做的事情。
桌上有上好的精致的文房四宝,盛宁在桌前坐下,拿了一块墨,兑了一些水,在砚台里里面慢慢的研磨。
磨了满满的一钵墨,盛宁对着一张白纸出神。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写字。用惯了硬笔的人,用毛笔怎麽会习惯。
但是磨墨却是他的习惯,因为......盛世尘写得一笔好字,清秀挺拔,风骨傲然。
字如其人。
盛宁把头低下来,把脸贴在白纸上。
屋里有一股久违浓浓的药香和墨香,混在一起,令人熏然欲醉。
他闭着眼,好象又回到了很久之前。
其实......不止盛心怀念过去,他也怀念。
那段书香、墨香、药香还有菜点的香气......
那是盛宁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
然而一切真的是过去了。
无论如何怀念,已经打碎的东西,是不可能再复圆弥合了。
凡尘46
背後有人走近,然後一件衣裳盖在了背上。
盛宁低声说:老么,你不用再说了。我不恨你,是真的。我只是......觉得命运无常。你说你对不住我,其实这世上没有谁真的对不住谁。一百年後,大家都变成一掊黄土,没有什麽不一样。我只是想安静的生活,所以,你不要再劝我了。放开我,也放开你自己。你前程远大......
忽然觉得有些不妥,盛宁猛然回过头来。
那件披在肩头的衣裳因为他的动作而滑掉了下来,无声的落在了地下。
盛宁怔怔的看着站在身後的人。
窗外的风吹的竹林哗啦啦轻响。
桌上那张被他压皱的纸,纸角卷了起来,轻轻的扇动着。
纸上有一两点水迹,在雪白的宣纸上,看起来微微有些泛黄。
那个人的手越过他,把那张纸拿了起来。
那只手修长白皙,手腕修长,指甲是淡红莹然的,让人很想......
很想亲近的一只手。
盛宁站在原处,所有的感觉都从身体里被抽走了。
他动不了,说不了话,甚至......
刚才那些令他觉得恍惚的混合在一起的香味,也闻不到了。
那个人的身上有一种清雅的芳香。
象是池子里才盛开的莲花。
盛宁模糊的记得,这个人的窗子下面是湖水,湖上从四月到十月,会开满莲花。
那些莲花很香,与一般的莲花不同。
遗世独立,亭亭净植,香远益清,只宜远观。
这个人个性实在鲜明,连他写的字,穿的衣裳,说的话,身上带着的香气。
都那样鲜明,令人难以淡然闲视。
怎麽没有写字?他问。
盛宁低下头,觉得说话的声音一点也不象是自己的声音: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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