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起哄干脆收起来当干孙女。老太太笑着向赵老讲:“哎呀,这样就不能喊外婆了,该喊奶奶了——可要怎么算?”
大家彷佛都有领会,全在笑。
何宝铃似乎很窘,脸上都是红的。我并不去看赵宽宜神气。正好有别的人上前来祝贺赵老,我便趁着退一步,走了开。
因办得盛大,各路人马纷沓而至,冤亲债主不免集中一起。都看赵老面子,今天好像不要计较,好比在政界站敌对的两方,相互看不顺眼的某太太和某女士,以及利益不相挂勾的各家企业领导。在杯斛交错间,是都笑着,好似看彼此都可爱可亲。
父亲也来了。
我事前不知道他会来,可非猜不到。他带了谁一起,亦不用猜。许女士一向和赵家走得勤,当要出席。也没什么,不是第一次。反正在这里的全是装胡涂的好手。况且许女士早和父亲半公开于各个场合。在一些精品展示会上,有司仪甚至是喊她为程太太。
当时我站在一圈人里聊话,望见了,一时不如何。可见父亲陪同许女士周旋,蓦地感到厌烦。我向人略一敷衍,兀自走开,到空中花园那里。
那里当然不少人待着谈谈笑笑,一面饮酒,又吞云吐雾。我亦点起烟。
突然地被几个人撞了肩膀。我并不在意。那几人倒停步,身上酒气都浓。其中一人是拉住我,恶人先告状。
“喂!撞到人了。”
我一看,倒是认得。
这是叫赵思均的,赵家的一个小辈,跟我有过公事方面的交集。他说话总彷佛挟枪带棍,笑得怪里怪气,一向跟我话不投机。
我开了口:“哦。”
赵思均眉毛抬了抬,还抓住我,凑上脸:“咦?是你啊——”
那手一伸,横在我肩膀。我手上的烟掉在地上。
他对旁边的朋友讲起来:“喂喂,这是程景诚,你们都知道吧?他啊——他真了不起!有个董事长老爸,还到外面做事——做得可好了——我爸每次就是这种口气。”就向我笑,怪腔怪调,“拿你来励志我,我要荣幸是不是?”
我甩掉他的手,不太耐烦:“走开点!”
他并不愣住,还嘻嘻地笑,又拉住我,“喂!你那个董事长老爸也来了啊,有没有去问爸爸好?那女人是谁啊?总不是你妈——”
我一把推开他。他差点要摔倒,幸亏旁边的人扶了一把。他先愣着,才笑两声,便骂咧着,一面上来跟我推搡。
我本也非打骂不还手的人,况且心里烦,并不太留手劲。他更加恼怒,还扑上来。眼看要大闹了,忽然有人横出一手,把他推开两步。
另还有一个人则拉住了我。我一看,是陈立人。
而隔开赵思均的则是一个女的。也曾见过,是赵婉妮。她暍住赵思均几人:“你们以为在做什么——还要闹!”
赵思均顿一顿,似恨恨地收了拳头。
赵婉妮向我望来。我不作声。陈立人倒看我一眼,松开我的手臂。
他替我开口:“赵总经理,真是抱歉。”
赵婉妮笑道:“陈董事长客气。也没有事,你们还是客人,怎么都是我们不对。”
赵思均在那嚷:“婉妮姊!”
“闭嘴。”赵婉妮沉声,斥责:“你是不是要闹到叔叔伯伯那里?或者让堂叔公都知道?”停了停,大概看赵思均僵着脸了,便向周围的人一笑,“没什么事的,全是误会——”
大家当然是明白人——即散了。谈笑又起,彷佛不曾见到刚才情况。赵婉妮向我和陈立人笑一笑,就赶了赵思均那几人走开。
我仍旧沉默。陈立人看了来,他皱起眉。
“怎么回事?”
我扯一扯领带,低道:“没什么。”
陈立人盯着我,说:“我一直以为你不是一个容易受挑衅的人。”
我呵一声,回道:“我怎么不是了。”
陈立人彷佛一噎,脸色略不好。他看着我,过一下子似叹了气:“我也不多问你那些什么。不过,倒不知道你今天要来,事前一点没有听你提过。”
我顿一顿,不知怎么讲。
陈立人又说:“你跟赵宽宜一起来吗?”
我不答腔,只略一点头。
陈立人微皱眉,低声讲:“其实我也看到了你们一起进来。坦白说,来这里的都是为了向赵老祝贺,老人家客套功夫深,也不一定谁的面子都卖。不是谁都和你一样能够到他面前聊上两句。”
我扯开嘴角:“那也是因为赵宽宜的缘故。”
陈立人便说:“所以你更要注意。”大概看我奇怪,一顿才道:“你也清楚吧?赵家里头多的是对他看不过去。因为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刚才那些人是故意针对你,也要冲着他。”
我感到不解,道:“假如闹出什么来,那也是我,关他什么事?”
陈立人一默,便压低音量:“有传闻,可能要由他接管联天。”
我一愣,才说:“我并不知道。”
陈立人道:“有的人不这么想。况且,你跟他近来走很近。他进去后,是要一个近靠的可以相信的人手。”看向我,“假如你之前不曾和我澄清,我也要疑心你准备帮忙他。”
我万万是没想过,也不会去的。我只道:“我当然——总是不可能。”
陈立人拍了拍我的肩,彷佛理解。
后面便不讲这个了。有对都认识的夫妻来跟我和陈立人攀谈。
我先还陪着,后来去拿酒,径自地喝。一杯又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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